八月初五,阳光明媚,天气却没了那般炎热,金芒照在身上📡🜙,暖暖似锦裘般。空气里有木樨的浓香。不远处的木樨树,浓密枝头开展了碎小的花蕊。顾轻舟穿了件绯红色净面旗袍,一条雪色长流苏披肩,同色的高跟鞋,跟随着平野夫人下了汽车。长流苏摇曳,似水纹荡漾。“慢一点,额娘。”阿蘅跟在他们身后,也下了汽车,过来搀扶平野夫人。城郊的教堂位置偏僻,没有柏油路,全是铺着石子的小径。高跟鞋踩在上面,人很难维持平衡。顾轻舟也怕摔了,就缠住了平野夫人的胳膊。左边的胳膊被顾轻舟缠住,右边被阿蘅🔡扶住,平野夫人心情难得愉悦。她很多年没这样高兴过。尤其是顾轻舟的主动亲昵,让平野夫人更是惊喜。“等款项筹好了,我先把这路给修修,这样我们每周末都过来做礼拜,好不好额娘?”阿蘅柔声问平野夫人。平野夫人笑容端庄。她的笑容和愉悦只是一瞬间的,心中就生出几分警惕。今天的阿蘅,格外巴结她!依照阿蘅的性格,不应该如此的,再激动兴奋也不会这样,这中间肯定是平野夫人疏忽了什么。可到底哪里出了纰漏,她一时也说不上来。平野夫人看了眼顾轻舟。“怎么了,夫人?”顾轻舟的态度,倒是跟从前没什么变化。平野夫人笑道:“长亭呢?”顾轻舟知情识趣,放开了平野夫人的胳膊,后退两步,把位置让给了蔡长亭。蔡长亭上前,平野夫人递给了他一个眼色。“夫人,您有什么吩咐吗?”蔡长亭道。平野夫人见他并无异样,似乎也没什么要禀告的,道:“我瞧见外头摆了桌子,等会儿还有人在外面吃饭吗?”“额娘,这是金太太的意思。”阿蘅插嘴,道,“金太太说她家想做点布施,附近的百姓都会过来。”这样,就能拉拢人心,在百姓中树立威望。平野夫人一直想做这件事,可惜效果微微。她颔首,挺满意的,心头警惕之意稍减。此刻才下午四点半,尚未日落,破旧的教堂沐浴在暖阳里,墙上斑驳的痕迹,以及青苔,都充满了岁月感。它像一座古董,肃穆矗立。“这里地理位置很好,离城里也近,如果修建妥当,人气肯定不会小。”顾轻舟感叹道。阿蘅笑道:“阿蔷,你很有眼光嘛。”她态度格外亲切。平野夫人还是头一回见她们姊妹如此和睦,右眼皮跳了下:反常则妖,这可不是好预兆。平野夫人没说什么,几个人进了教堂。此刻除了她们母女和蔡长亭,教堂里只有几个佣人在忙碌,其他的权贵们还没有到。晚宴订的是晚上七点。教堂很破旧,四周的大窗户全没有玻璃,阳光就从四面八方涌入,轻尘似精灵般,在光束中起舞。虽然破旧,教堂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窗户上垂了风铃,风铃的枝盏是用驱蚊草做的,既美观又能防止蚊虫入侵。教堂很宽敞,已经布满了桌椅。穹顶也坏了,甚至塌了一角。在阿蘅的布置之下,整个教堂变得奢华生动。“花了不少钱吧?”顾轻舟边走边问。平野夫人脚步微顿。阿蘅还没有开始募捐,平野夫人给她的钱财,还不够支撑这些器皿和桌椅,更别说等会儿的酒水和肴馔了。金太太下了血本。金家无利不起早,金太太如此帮阿蘅,肯定不是为了这个教堂,或者平野夫人的面子,而是另有其他。平野夫人想到了顾轻舟:“金千鸿是为了害阿蔷,才落得那样下场,金太太是否在报复她?”阿蘅不满顾轻舟多时了。平野夫人又看了眼蔡长亭。若是有风吹草动,蔡长亭为何不禀告?可蔡长亭并未瞧见她的眼风,而是参观整个教堂,赞不绝口。平野夫人收敛心神,才听到阿蘅对顾轻舟说:“我哪有那么多钱?是金太太置办的,她家更需要上帝的垂怜,她更需要教堂。”顾轻舟哦了声。走了一圈,就连设在旁边的后厨,他们也去看了。确定无误,平野夫人才说不错。顾轻舟也把属于她的事,给摸清楚了。第一位到场的客人,是下午五点四十到的。然后,陆陆续续来满了人,门口的官道旁,停满了各种豪车。夕阳尚未落下,教堂里却点满了灯火。在夕照的映衬下,那些灯火微弱。顾轻舟还看到了程渝和司行霈。“是我邀请他们来的,阿蘅你不介意吧?”顾轻舟笑着问阿蘅。阿蘅笑道:“我也给程小姐下了请柬,你不知道吗?”说罢,转身去招待客人。阿蘅私下里打量,看到了康家的姑奶奶康芝。康家真正的继承人,不是康老爷子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而是康芝和她的丈夫朴航。康芝虽然是女流之辈,却是康家的实权人物。王家来的,则是王游川。除此之外,叶督军也来了。果然是满堂贵客。“好,金太太的面子好用。”阿蘅愉快的想。众人积聚一堂,阿蘅还请来了乐队。整个教堂都欢声笑语,不亚于城里任何一场豪奢的晚宴。顾轻舟一直坐在平野夫人身边。她对其他的没兴趣,就是对自己的老朋友很期待。那个老朋友,算是帮过顾轻舟的,不知她最近过得如何。若能在太原府再见到她,顾轻舟也觉得缘分不浅。“快要开始了吧?”顾轻舟想。平野夫人犹自感觉不妙。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心中略感惶惑。她再次看蔡长亭。得到的回应,依旧是若无其事。平野夫人是相信蔡长亭的,见蔡长亭没有警示,她又放下心来。调整了一下坐姿,平野夫人重新坐好。宴席就开始了。阿蘅走到了前台,开始说祝酒词。她说了大约两分钟,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时,突然有个女人,跌跌撞撞跑进了教堂。所有人都望过去。顾轻舟亦然。看到那女人的面容,顾轻舟就站起身,她的老朋友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