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徐灏询问长子徐烨:“你弟弟请的都是什么朋友?”徐烨说道:“大多是正经人,但有几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只是都是咱家的亲戚。儿子刚才问过了,还好声名狼藉的归不荣和吴大傻都不在。”“归不荣?”徐灏似乎听说谁说起过这个名字。徐烨忙说道:“此人原籍江西,与徐珵等人一样寄籍金陵,在家乡考进了秀才。据说他少年时十分风流,生平暗昧之事甚多,家境富豪,其父曾为大商,中年发奋读书夤缘得中举人,如今人在家乡安享晚年。”“我想起来了。”徐灏点点头,说道:“不就是冯佩的丈人归秀才么?芷晴说过归家,我很佩服归不荣的父亲,中年之前一心经商发家致富,中年之后还能考中举人。人杰!”“是。”徐烨苦笑道:“不过姨娘却看走了眼,归不荣在京八年未归,也不知糟蹋了多少钱财。最卑劣的是他明明在老家有妻室,把女儿接来许给了冯佩后,竟谎言断弦,娶了吴大傻的妹妹,又觉得不合心意,娶了叶茂林之女为副室,另居城南。”“还有这事?”徐灏有⚸些错愕,那归不荣的人品太差了,嫌弃发妻,嫌弃小三,又和小四单独过,好一个负心汉。“还不止此呢。”徐烨因这几年接过父亲手中的密谍系统,主要针对与整个家族有关联的人和事,对不相干的人也知之甚详。因三弟年纪小不喜与归不荣等人来往,所以他也就没说。“那叶家女儿在家时就不安本分,喜交游。这两年她和归不荣大肆挥霍,气得归举人也不供养了,夫妻两个都是不耐贫苦的,趁着归不荣不在家时,叶氏搔头弄姿。使得那些往日的相好渐渐走动起来。归不荣得知后虽然气愤,后来贪图叶氏赚的银子,竟甘心当起了王八,还雇了一个伙计在家,士林对此久以不齿。”徐灏摇头道:“斯文败类,看来此人早已死了科举的心思。不然秀才身份早不保了。”与此同时,冯佩和夏师爷在台上唱戏,下面都在评论,徐煁认为他们唱得好,非寻常戏脚所能。唱完了。二人下台,冯佩指着徐注骂道:“你这不懂好歹的,我在台上费力气,你倒在那里说长道短的批评我。”“没呀!”徐注顿时连连喊冤,“我几何时批评你了?你瞎了眼不成?我在和张先生说闲话呢。”张仲雨赶紧说道:“真是讲闲话来着,再说你唱得如此绝妙,谁不赞不绝口?尚何评论之有?”徐煁笑嘻嘻的道:“我听他们说,你真像山阴公主。你若化为女身,一定也是个不安分的。”“呸!”冯佩怒道:“好啊!你们逼我上台,又来取笑我?”这边的人嬉笑怒骂。那边的徐润对夏师爷说道:“夏先生的音律实在精妙,将来希望请教,如闲时可到我家走走。”夏师爷笑道:“我是无师传授,都是听会的,就是上台也是头一回。大家莫要见笑。”接下来一帮人唱戏谈笑,猜拳行令。忽然徐润发觉不见了琴言。又见几个丫鬟靠着各处神色疲倦。对徐煁说了,徐煁就问琴言哪去了?胡升回道:“她身子不快。睡了。”原来琴言本就心情不好,看见冯佩和夏师爷两个串戏。眼中颇瞧他们不起,遂托病回去了。有人想听大名鼎鼎的琴言唱一出,徐煁叫人去喊她过来,说道:“你病了,不必唱曲,不如给我们弹琴,由素兰吹箫,来一曲平沙落雁吧。”琴言不得已,坐下来挑弦试音,素兰也拿起了箫。很快琴声响起,琴言一来心神不佳,兼且手也生了,生生涩涩的勉强弹完,素兰的洞箫倒吹的不错。徐煁说道:“琴声不佳,箫声倒好。”徐润忙说道:“琴本难学,我就觉得不错。”对音律天生敏锐的夏师爷若有所思,问道:“好像你不长弹,以致生疏了是不是?”“嗯。”琴言轻轻点头,“有半年不学了,方才第四段第二句几乎想不出来。素兰姐的箫,比以前更好了。”“我是跟老师学的。”素兰微笑道:“我隔一日必吹一次,所以不生。”看着神采飞扬的素兰姐姐,琴言为之默然,遥想自己在外头曾一曲技惊四座,对比时下的笼中鸟,心里很是感慨,几乎要落下泪了,赶忙退到了后面。徐润、徐注等不禁为她怜惜恻然。忽然大家伙眼睛一亮,就见一对艳如桃李的🝞🌕⚣丫鬟亭亭走来,无论仪态气质皆不亚于名门闺秀。胡升低声解释道:“那穿红的是二少爷身边的袅烟,穿紫的是德庆公主身边的春妍姐姐。”“哦!”一帮男人又是赞赏又是羡慕,出于男人心理上的通病,人家的媳妇永远是最好的。“有事吗?”徐煁站起来问道,他不敢怠慢作客自家的春妍。春妍走过来嫣然一笑,盈盈施礼,抬头娇声道:“今晚姑娘们逗乐子,要一年酿的十二种果子酒或花露。因短了几种,打发我过来问问三公子。”十二种花酒?一时间所有的男人纷纷浮想联翩,不约而同地,脑海中闪出一幅动人画面:暖阁里,一群千娇百媚的千金小姐在猜枚吃酒,作出种种令人心动的娇憨之态,追逐打闹,吟诗弄月;累了,或脱衣解热或随地卧睡,或举杯邀月,或低头吟诗,妙不可言的玲珑娇躯,光滑修长的双腿,柔嫩白皙的臂膀等等等等,真真想想就为之赏心悦目,恨不得化身为艳福齐天的徐二公子。同时人人心中又倍感好奇,十二种果子酒?稀奇!徐煁问道:“缺了什么?”袅烟说道:“我们有白玫瑰露、樱桃醺、葡萄酿、鲜荔枝酿、雪梨酿、水蜜桃酿、杏仁露、金橘酿和蔷薇露共九种,哪位姐姐记得有不同的?”站在徐煁身侧的宝珠马上说道:“我这有未动过的白荷花露和海棠蜜酿,对了还有苹果酿。”“太好了。”春妍对着在场之人欠身示意,笑道:“这下可以回去交差了。求二公子赏赐。”徐煁欣然道:“应该的,宝珠你和琴言给送过去,不劳二位姐姐受累。”如此在男人们的注视下,春妍和袅烟道了谢转身款款而去。徐注怅然道:“得一女胜过十个琴言,你呀也该醒醒了。”徐润苦笑道:“我都订了亲,琴言我也不敢惦念呀。”单说宝珠领着琴言拿着三瓶酒,路上琴言心情忐忑的问道:“诸位姑娘秉性如何?我怕出丑挨骂。”“别怕。”宝珠领着她直奔悬桥,“无需咱们伺候,正好趁这机会呆在那里歇息,顺便吃些东西,省得下来面对一群不三不四的老少爷们,像个妓女似的。”说者无心,闹得琴言脸上一红,好在是晚上看不见。宝珠口若悬河的继续说道:“咱们少爷年纪小性子怪,不懂风情,成天到晚屋子里也没个笑声。以前姑娘们都在这边,姐妹们离得近还能走动玩耍,不怕寂寞。谁知她们都搬了过去,弄得正园没几个人了。现在倒好,就咱们几个搬到了新园,空荡荡的连人声都不闻!哪比得上二少爷的一粟园热热闹闹?更别说二少爷的好性子,唉!当年差一点就被指过去,便宜了碧霄姐妹。”“碧霄姐妹?”琴言似乎听人提起过。“碧霄是个病秧子,亏了二少爷人好,每年光是药钱就得千八百两银子呢。你说除了徐家,谁能对个丫头这么好?”黑夜里,宝珠似乎一脸的骄傲,琴言也不禁暗暗心折。就听宝珠又说道:“碧霄也是个好强的,原本针线活还赶不上我,为了不让人骂她吃白食,拼了命的练习,最喜欢的诗词书画再也不碰,如今一手针线没人比得上,二少爷的所有衣物都是她亲手缝制,生生令任何人都没得话说。要说她妹子轻云,如今改名晴烟也是个争气的,硬是从三等丫头做到了二爷的贴身大丫鬟,现如今谁还敢多嘴?依我说还是她们的老子娘好,不单单给了她们一副好容貌,心性精明城府也处处超人一等,羡慕不来的。”“哦。”琴言静静听着,心说那又如何?左右无非是个姨娘罢了。这时宝珠看了她一眼,说道:“比方你,明明什么地方都好,🎽偏偏性子太冷,命也不好。但凡你好好顺着少爷的脾气,学着多说话会哄人,何至于独处一隅,无人问津呢?”琴言眼眸一红,随即苦笑起来,幽幽说道:“与其挖空心思的奉承男人,我又何必进来?”宝珠不屑的道:“我又不是说要你做没廉耻的事?徐家讲究的是情投意合,给少爷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强了你。嗤!好吧,即便是委屈了你用身子侍奉,总比你在外头一双胳膊千人枕的强吧?”“有分别么?”琴言越发苦笑。“怎么没有分别?”宝珠停住了脚步,前方悬桥十分吓人,加上夜风呼啸,不敢走了,“说到底你不喜欢少爷,那就罢了,安心住几年,还怕没个好归宿?喂!婶婶,你陪我们过去,太吓人。”话音刚落,就见琴言已无所畏惧的走上了桥,夜风吹的桥面摇摇晃晃,她犹如一叶轻舟在波涛翻滚的大河上,令人看着就心惊胆战。值夜的两个婆子问道:“乖乖,这丫头是谁的闺女?好大的胆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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