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关於文人间的对写——
「在聆赏的瞬息片刻,挖掘隐藏在字句中的眼瞳和心神。」
朋友,又一个为言语动摇的午後,这是日常忙碌中极为可喜的事。我眼前方木窗框住了山景,窗台前有一些经典读物,外面边侧坐了一男一nV,我的餐点都吃净了,这是我纯粹看书的第二个小时;中途的确cHa了几件「其他事」,但完全不左右我的美好心境,况且那都是必须完成的事务。
後来我走了下山,五点刚过不久的光景,我拍下了澄蓝的天,尚在适应脚下的越野跑鞋,行路时总有踩高跷的浮载错觉。经过了平平无奇的马路,唯剩山sE及错落其间的人家钓着我,心与灵,神与思,可是我感受到了山壁的温热,恍惚一霎,迟疑地抚上去,那GU隐约漫漶的热度真是源自沉默壁面,是大地肌理不为人所传颂、源源不绝兀自涌动的生命力。然而这也没有使我停步。
我敛足在一座不足五米长的小木桥边,木桥隐於林木,腾在野溪上,我是先听到水声才寻起它,但不待我费神顾盼,我走的长道已经将我领了过去,於是我看见了风拂叶,更深刻地听闻溪滚石。没有一个人,彷佛我也跟着不存在了。我想起才刚读过的,纵使它的庞大寓意显得几分不合时宜:虚无的,也已虚无过了。
朋友,你会在意这些吗?词语从何而再生,是否与当下情景相映成趣。你明白我的无厘头是自幼根生的一条引线,朦胧之间早已被授权预知我要走的远路规状,这点苦里作乐的天份人人都应有一点,真的,哪怕微不足道的一星半点,都会让我们难免东倒西歪的人生,适时彼倡此和地像样些。
我不曾和你谈及我的苦,童年与杂草为邻的故事;世人看的都是当前,陌生人看的只有那三秒钟内的你。曾经我以为,苦难不应被传扬,因为没有谁应当倾听,现在我想稍微替换一下词汇,我会说:很少人值得让我说。我会与那「很少」的人相遇吗?我们又是否已然擦肩,连一句问候都忘了交予未来去窜改往昔不被拾获的遗憾。
桥上的我并没有这般现实,现实得令我觉得这番陈述危言耸听。离开了溪流,却走不出水声环绕,我在桥底的地图上找到自己所在,随後看见「观瀑亭」,你一定晓得我是怎麽想的、会朝哪里去,然而依旧是一回路引人,不证自明的绿林呓语,我见底下不远外有一人闭眸打坐,如此场景,你会联想到什麽呢?瀑布,对吗?
若我抢了你的话,这一次就别介怀了。就其规模,至多只能说是小川流水自一大岩丛的高低差滑跤了下来,最後却站得挺稳,人们遂能观望它,或说,它自认乘载得住我们有时过於繁重,而落於窠臼的古板目光。我想,我向来对人以外的自成物有太多、也太高的期望,因为人不值得我倾注盼望,守候成了失足的末尾归因,我并非责怪除我以外同样独特的灵命,只是我的失落也懂得反刍,养大自己胃口,如今,它能和我平起平坐了。
我不看它作敌人,如果它能是良师益友,又有什麽能叫我落寞得一败涂地?
山篱笆外,天sE躁动着蜕下一层层皮囊,好薄,丝毫掩不了地路坑疤;路灯逐一亮,交通号志YAn明,是夜璀璨的流动装饰。是啊,五公里就这麽来到了尽头,只是一个多小时,我独自穿入伶仃的阶梯步道,盘根错节里我的脚印子最是清晰,然後是水,是我能好好看清其面貌的一位中年男人,我就不提那在瀑布旁小浴间冲澡穿衣的男子了,尽管他的话不无道理:你是外地人吧?一个人走这路,都不怕危险啊!
是这一行掷地有声砸穿我的饰面,我总在特定如山的领域无b乐观——不怕人害我,就怕山来气,一口把我吞了。自此下落不明,只将成一桩灵山怪谈,可说回来,又有谁会真的在意呢?
当我只身穿越人声泯没的林道,瞥略那间荒弃泥房,我甚至不敢看二眼,我是想看的,却怕看见不该看的,正如上一秒还心情欢快地定睛潺潺清溪,猛然忆起山中那些落单的屍身,就又着急惶恐地掐瞎了眸光。我不看那里了,望别处行吗?却是故态复萌,始终走在水侧的我,如何不与那缸只对我坦承的隐景致谢。
本来匆匆行路,就该做好撞鬼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