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点儿,咱们还得去选马和猎枪呢。”
在文森特匆匆返回房间更换服装的空当,乔治拉着兰伯特穿过露天休息区,往跑道边刚刚摆放出的席位走去。那里被置放了配套的桌椅,还撑起了遮阳伞,显然就是这场射击游戏的临时观众席了。
兰伯特看到安东尼奥和伊芙萨娜等人都已经在视野最佳的位置落座,他没打算凑过去,只随意挑了个边角的位置坐下。然后他打发走了乔治,终于又获得了一丝清净。
他将手杖平放在自然张开的双腿腿面,上身轻缓地向后倚靠在座椅靠背上。在获得了稳定的支撑之后,他无声地深吸一口气,而后缓缓地、缓缓地将肺部沉积的窒闷随着吐息克制地倾泻出去。
耳边响起一声模糊的轻笑,兰伯特垂下眼睫,目光虚虚地落在杖头蛇形雕塑的蛇眼宝石上。
“储备粮?”发出轻笑的声音依旧飘忽不定,含混在一片凌乱的杂音里,却难掩其中饶有兴味的嘲讽之意。那声音似是紧贴着兰伯特的耳畔低语,在那一刻,兰伯特甚至错觉有冰凉的呼吸打在他的鬓边上。
兰伯特背部有些痒,他刹那间起了些坐直身子的冲动,但随即又忍耐住了这种近乎躲闪的下意识反应。他当然没有对凭空响起的话语做出任何回应,只右手松开了手杖,用指尖按在左手中指的指根处,轻轻地揉了揉。
“如果那家伙是储备粮……”仿佛属于埃尔略瑟的声线对兰伯特的沉默毫不介意,自顾自地用夸张的语气挑拨着兰伯特的神经。兰伯特却忽然有些走神,想着,他好像有点分辨不出埃尔略瑟的声音了。
兰伯特并不意外自己会被快刀游戏诱发出精神分裂的症状,毕竟,是他主动要浸浴在那种过激且阴暗的情绪和回忆里,加上游戏期间精神紧绷,会发作再正常不过。
他近来一直在文森特的监督下谨遵医嘱按时服药,他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的。就是那些声音着实扰人心烦,还引得他太阳穴轻微胀痛起来。
文森特方才那样担心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兰伯特发散着思绪,尽量将埃尔略瑟的絮语当作周遭寻常的谈笑声。这并不难,他曾经病发时尝试过几次,已经掌握了诀窍,能够相对轻松地忽视掉那些不该存在的幻觉了。
然而就在他故技重施之时,那声音忽而变了音调。埃尔略瑟的特征彻底消失了,一种更让兰伯特心生不快的声线骤然清晰而尖利地钻进了他的脑海中。
“他是作为什么人的替代品,才成为你的储备粮的呢?”比记忆里的音色更加阴冷而刻薄,兰伯特不太愿意承认这声线来源于格尔威茨,他的父亲从不这样说话。
“是我吗?那个早就该死的怀特,是我的替代品吗?”那恼人的声音听起来居然还透着些得意,它低哑地发着笑,用怀念的亲密的口吻,惺惺作态地向兰伯特发问。
“一面浓烈而炽热地深吻,一面亲手扼住我的脖颈,将我杀死在怀中——这种感觉很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