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寝那日他前来将圣意告知,笑意盈盈跟她道恭喜。她吓得坐倒在地抱着他的袖子,哭的不能自已。他目光柔和的望着她,一改往常的疏离神情。清秀俊美的面上浮现淡淡笑意:‘小主,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多少人为此挣个头破血流。’轻轻叹了口气,端详细致的五官,恐惧的小脸。原来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女孩子,孩子气的举动,惹人哭笑不得,过了今日便会蜕变。
‘我不要这殊荣,求求侍郎大人给别人吧!’她自然不知当时的自己一身粉嫩轻纱罗裙,遮不住曼妙的身姿,面上哭的梨花带雨,很是招人疼的。
他叹了口气,抬手给她擦拭滑落眼眶的泪,说道:‘小主凤体抱恙,今日便换人吧!’
人换了,换成辛家姑娘妍月,如今的妍贵妃。她要不是姑母与陆氏便只能是个卑微的采女吧!可是她一点也不在意,她只是想死寂又无趣的深宫日子,可以守着心中的爱慕,得以片刻喘息。简简单单过活,没有皇权争斗,没有勾心斗角的争宠,只有他和她其实也挺好。
陆惜容将手中精致香囊递到他的面前,明亮清澈的钴蓝绣着黑色祥纹。下面坠着黑色穗头。面带羞涩,亦如少女的模样。多年前,她也仰慕过一位少年,不过四公主喜欢,她只敢将心意藏于心底。后来那少年与长乐公主相互爱慕,久而久之便淡了。那份少时的喜欢,远不如现在这段暗恋来得浓烈。
瞟了眼香囊,眸子低垂收敛情绪:“娘娘,奴才不过是下人,奉命行事,以后娘娘还是莫要再耍性子。争得天家恩宠,诞下一儿半女才是正事。”这个傻大姐难道不知,女子青春短暂易逝,她进宫多年还是孑然一身,并不是件喜事。深宫妃嫔膝下无子女,将来陛下宾天,她便只能守皇陵或做朝天女,为大行皇帝守节殉葬。且这香囊,怎么能给他,难道不知,他是。。。
“你!”陆惜容气的甩袖离开,他三番两次婉拒她的召见,有意躲着她。今日在宴席碰到,推拒不了,才来见她,可是好不容易见到,说的却是这样伤人的话。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婷婷立在他面前,泪珠扑簌簌的掉落下来,小脸表情僵冷:“你懂!你七巧玲珑心,怎么会不懂我的心意。我不愿进宫,然而父命不可违。我不愿像寻常宫中的女子整日活在尔虞我诈的宫斗当中,有什么错?生一儿半女,岂会一次就成?又岂会平安长大?”皇家战场上的杀戮向来残忍!能生下来就是幸运,若是女儿还好,可若是皇子,那她当如何。她姑母的野心她岂会不知,这不是要反目成仇,可是又如何斗得过。还有皇后、贵妃许许多多争宠的女子,她的人生就不能活的自在一些吗?
越行越远的倩影悲伤又绝望,她满含泪水的小脸眼前浮现。沅引望着她离开的方向,眼眸一沉,垂了视线,不知在想什么。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尔后亦转身离开。
桦绱就这么坐了好一会儿了,才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该回宴席了。“公主,他们是”听着像陆妃的声音,另一个倒是没听出来。
“别人的事与我无关。”她猜出来了,可是‘没有野心只想守着一份心意有什么错?’这倒是让她对陆氏女有不一样的认识,与权欲熏心的陆家人如此的不同。这男子,常侍郎?莫非是。。。倒是让人意外。
远处走来两位宫装女子,是廖妃与丽美人,廖妃幼子夭折不多久,还未从悲伤中走出,眉眼中有些悲苦。丽美人是廖妃的堂妹,长得倒是比她艳丽,可是却是个没什么城府修养、张扬嚣张的人。二人出来小解打算回席中,丽妃今日装扮可是费尽心机,也不知入了天家的龙目没有。
“姐姐,真没想到,皇后竟然能来。”还以为陛下能将王氏打入冷宫呢!白让她欢喜了一番,不过是禁了几天足,瞧她那副张扬的模样,天下尽在囊中一样。
廖妃很是无语的瞥了一眼她,难得能在宫中活到现在,小城出身就是思想短浅。废后岂是那般简单的事,朝中局势动荡,太子薨,众皇子年幼,若是再废后岂不平添纷争。他廖家近日频出事,祸不当行,想象也是愁容满面。一抬头瞧见前面的清瘦倩影,比儿时清瘦许多,也多了份清冷高华的气质。许是山中清心寡欲的久了,能见到她才真是令她意外万分。少时众人皆捧在掌心护着,如今过成这般模样,啧啧啧,廖妃轻轻摇了下头,唇角微微翘起,笑的不怀好意。
“对了舞阳公主哎——这是什么?”刚要说舞阳公主离开的事,脚下有什么东西让她踢到了一旁草丛中,一转头瞥看,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个钴蓝绣着黑色祥纹的香囊,做工细致,用料皆出自宫中,很新不曾用过的模样。可是,这是男子的香囊!发现了不起的大事一样,大声嚷着:“香囊?这花园中怎么有男人的东西?”唯恐天下不乱的张扬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