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下吧。”她看沅引垂首立在下方,小心说道。
“沅引不敢,娘娘有事尽管吩咐。”沅引没抬过头,只是望着前方台阶。
陆惜容努努嘴,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心中一丝丝失落。
正此时,沅引霍然抬头朝陆妃看来,惊得她忙捂着胸口安抚那只蹦跶的小鹿,一时忘了呼吸。
她就不能收敛收敛自个的眼神,非要这么明目张胆?
陆妃一旁的贴身宫女低首歉然一笑,因她家小姐不加掩饰的神情而有些羞涩。陆家小姐一直是长安名门闺秀,姑母是明皇的继后,自己是陆府嫡小姐,自小受陆家主母宠爱,又因聪颖秀雅被杜太后指给四公主做伴读,也是位活在各位夫人口中的参照人物。
九年前,廖家为以绝后患,派了杀手追杀长乐公主护着的顾家孤女,最后没杀成还被抓了把柄,闹到天家跟前,轰动一时。本是廖家的错确是陆家担了罪名,背了黑锅,被廖家摆了一道。从此两家出了间隙,利益面前,勉强维持份平和。但这口气不出,难消陆老爷心中的怒火。
王家是外戚,是王皇后的娘家,为天家登基、巩固皇权立下汗马功劳,自然受天家重视,王家众子弟皆受益。为了陆氏家族的千秋万代,陆老爷只得将小姐送进皇宫。记得那时陆夫人百般反对,如今想想,即使不是生母,却对小姐是真的好。
若是没进宫,想来小姐定会嫁给门地相当的世家公子做正妻。相夫教子,是另一番光景。进了宫,所有女子使劲浑身解数就为了得天家宠爱,诞育皇嗣,助家族兴旺。可她的小姐真真是个异类,别说争宠,唯恐避之不及。若是哪次被天家翻了牌子,真是花样百出的折腾自个,不就是浸在冷水里引得重病十日,要不就涂抹过敏的蝶粉。。。
她家小姐说,无论如何都不能有孕,还不如不去侍这个寝。她就想不明白了,不诞育皇子如何立足,又有什么指望?这几番折腾,成功令天家失了兴致,也在这位不太好亲近的内侍少监面前留了深刻印象。虽说少监大人生的不比士族公子差,甚至算个佼佼者,且年纪轻轻身居要职。但,这可是内侍臣,娘娘就没想想以后,要不是因为陆家、陆太后,又怎么可能封妃,更无法在这立足。给忘了,娘娘以后也得在这宫中,出不去的。只是这喜好,总归是说不上来的怪异
“娘娘,有何急事要与沅引交代?”沅引刻意加重了急事俩字,让脸颊绯红的娘娘回过神。
陆惜容抿了抿唇,她的确有事要跟他说,就是刚刚在姑母寝宫听得密事。自从上次他帮她处理了姑母的眼线,便觉得他这人其实外冷心热,但也太外冷了。
姑母竟然在她身边安排了宫女监视她,这是她没想到的,不难过害怕是假的,沅引找了那宫女与人私相授受的证据给她,让她审问。她还不忍心去威胁,感觉同病相怜似的。也不知怜惜的是那宫女,还是自己。
陆惜容将事说了,等他回复。婢女守在外门边,小心看着门儿。
自从进了这深宫,就像入了牢笼,压得她透不过气来,看不见日月光辉。每日去姑母面前请安,需小心谨慎,不可放肆言行,不可让姑母警惕,跟傻大姐似得。直到遇见他,才让她孤寂又如覆薄冰的日子有了期盼,期盼每一次与他的巧遇,哪怕隔着很远,都能一眼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