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池洋洋洒洒的赞美溢于言表,桦绱静静地瞧着,原来被夸上天的县令就是他。是有骄傲的资本,举手投足中透着潇洒,难得,在袁州巴掌大的地,竟能瞧见如此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朝廷官员,年少意气风发中自有一股风流。阳光有些刺目,不过一会子时辰,照在脸上热辣辣的。
桦绱将帘放下,转身走回桌案前坐下,王池跟上前,给桦绱添了些茶。瞧着热汽袅袅,一番妖娆的摆动,缓缓升起,最后化为乌有。
耳边听着府丞聊起袁州与府中杂事,也不知是不是她太久未回,王池一腔热情无处诉说,现下可逮着好机会。那高昂的热情,像是要将八年来的是是非非都一一诉说一番才作罢。大到案件,小到家宅后院,无一巨细。桦绱不忍打断,安安静静的品茶,做个听客。
楼下百无聊赖的齐大人,敏锐的觉察到异样,在赵大人说的唾沫横飞之时,抬头看向二楼那扇窗。隐约瞧见微微晃动的珠帘,眯了眯长眸,眸底幽黑。优雅的端起桌上的茶杯,朝向他看来得杨大人抬了抬茶盏,两人隔空颔首。
赵世文也端起茶杯,润了润喉,复又开始了新一轮的高谈阔论。
园中的竹林里有不少雀儿,叽叽喳喳鸣个不停,风吹叶响,倒是合成不知名的曲调。齐域虽身在曹营心在汉,思绪早跟着雀儿飞到八里之外去啦,难为赵大人说的情绪激昂,齐大人听进去的了了。
一刻钟,几位大人被请进屋中正室足足一刻钟,屋内无人言语,就这么静静坐着。殿下听说双十妙龄,比他们小多了,却因身份不得不观其面上颜色行事。谁叫这小主子正得天家恩宠,封号赏赐一样不缺。
他们迎光而坐,日光强烈,殿下在暗。模糊间一身宫装,橘色长衫,天蓝裙裾,彩绣精致繁复,做工考究;难得今日面上画着红妆,发髻高挽,领如蝤蛴,两支金簪,简单大气。垂着眼睑,高贵绰态,宛如黑夜皎月。倒是长得与高门貌美清丽小姐无异,只是天家女儿自然多了些从容震慑的气度。
桦绱端起玉杯,吹了吹飘在上面的茉莉花,幽幽香气,袅袅扑鼻。她不是个多聪明之人,权术,没那份掌握驾驭它的自信。可是她逼自己去领悟去驯服,欲跟那群官场朝堂摸爬滚打的野心家斗智斗勇,但有些力不从心,果真不是这方面的材料。这么多日,长安依然未有回话,她心中无底,越多一日的等待,便多一分的煎熬。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清美的嗓音打破沉静,还带着久未出声的低哑:“这么多年本公主不曾回府,也不喜政事,懒得料理州县杂事,可袁州毕竟是我的封地。不求此处繁荣兴盛,但求风调雨顺,和乐民安就成。这要求高吗?”
“不高,公主胸怀仁爱,爱戴子民,体恤民情,是百姓福音。”杨胜载起身作揖恭敬答道,场面话总是要说一说的。不过上次声声喝诉也是二人仅有一次的接触,便让他另眼相看,刚刚也不全是恭维之意。
那些冠冕堂皇的词汇,还是免了吧。像是想到了什么,直截了当的切入正题:“前日,本宫在道观研读经法,好端端的一排烛火灭了。这萍乡县的怨气,都飘到明月山了。本宫在海清观都能听见民怨,刘大人听不见吗?”依然端着茶杯摩挲着杯底问道刘咏。这一楼屋里不如二楼暖和,只有窗边门边有阳光,可惜照不到主座,他们在明,她在暗,倒是将他们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有人无所谓,有人转眼珠子找对策,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有人静观其变,还有人低首思绪云游四海中。
刘大人比他堂兄胖不少,面上也圆润些,只是眼下乌青,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听到这时起身屋正中跪倒在地,高呼:“公主!臣冤枉。”末了一抬眼殿下面无表情的盯着他,竟无声噎了他一下。
“这些年,山中久居鲜少下山,不知几位大人都忙些什么。”桦绱嘴角扬着笑,只是笑容未达眼角,神情冷冷,阳光照得有些眼花,看向公主竟有些不真切。杨胜载心里打了个突,他是知道公主要收拾刘咏。不过他本就瞧不惯这假公济私、草芥人命、擢发难数的贪官,一切皆是罪有应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