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府邸,百年的岁月了。
还是儿时的模样,一青年男子带着遮阳笠徘徊在高墙外,试图窥视府中景致,想从零星未改变的房屋格局中,寻找儿时的记忆。这里早已经换了主人,不再是他的家。灯下的影子拉了老长,背影都透着悲伤心痛。
他失落万分,伫立许久。
等到眼角的泪被夜风吹干时,走过拐角,看见另一侧墙根处,两位年轻男子或斜倚或蹲坐在地,不动声色的盯着他。他止住脚步,转身离开。
想从后门口绕过前院,院落大,长长的胡同一时半会儿走不到头。仿佛高墙里传来家人的欢笑声,小妹跟在她身后九哥,九哥的喊他,甜甜软糯。他走走停停,沉溺回忆中无法自拔。摸一把脸颊,满面泪痕。停足闭眼,将心中苦涩与痛恨压下,面上再无表情,好像带了面具一般,佯装无事的模样。
大哥院中这棵桂树已经如此粗壮茂盛,伸出墙来。树下,有动静,走近才发现这边也坐着两名男子,穿着家奴的衣衫,只不过面带凶煞,身形不高,却精干结实。
他忙拉低遮阳笠,快步走出胡同,不能再在这附近出现,可忍不住想看最后一眼。
一眼,只看最后一眼吧!他转身看向正门口,那两只狻猊依旧威武神气,只是添了岁月的斑驳,与多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目光被一处吸引,府宅门口挂着两支红灯笼,灯笼上方的新匾额,漆黑金闪,与整体格格不入。
陆府?正此时府门从里面打开,施彤一惊,刚要转身,却在看到出来的人影而顿住脚步,扎根一般的立在那里。那人身着官服,是名中年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背手站在石阶上向他望来。蓄须,面上白净却神情冷肃,即使隔着远,他也能感到他看过来的眼神并不友善。
夜黑,看不太清,但是他身上的官服、配饰证明品级不低。
这府邸新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国舅——陆铭远。自从杜管家死了,他将用金箔写的‘陆府’牌匾挂了上去。这些年府宅就没住过人,可是前日知晓有一年轻的男子去了墓地,跪在施家坟头痛哭。他便猜到,是施彤回来了!
每年长乐公主命她长安私宅的管家,在这日去祭拜,烧纸钱纸扎人,请些僧人念经,仪式绝不含糊。当然也有三家昔日的故友前去,但这名年轻人确是面生的很,第一次见。
还故意挑选清早赶去,避开与旁人见面,身后一直跟着两名习武的男子。
他越加断定,是施九!
施彤盯着这人,倏然,眼瞳剧烈一阵,眼中渐渐涌现一片赤红,因用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而使得脖颈青筋暴突。他霍然转身,胸膛还剧烈起伏着,手抖微微颤抖。本要跑向前方离开这里,却不想胡同那处走出来四名男子,挡住他离开的路。就是刚刚遇见的那两对仆从,原来早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