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了林大善人恭维吆喝,那黄公子慢悠悠地走到了杨麟面前,缓缓鞠敬的揖礼道:“小侯爷有礼了,小人黄维,家父江陵盐务总商黄商。此件水晶珊瑚礁,正是家父数日前精心挑选,为秀夫人喜寿的礼贡贺品。现下小人即已重新拍得此物,当为灾民敬心出力,只是此物即已添贺到夫人寿品,小人斗胆下不敢领回,还望锦上添花,仅以此物再献至侯府珍藏,以作心意。”
漂亮、实在是漂亮。黄大公子的这一番话,从里到外,从表到内,完全起到了一种没有丝毫肉麻阿谀,但却有着绝对恭维的效果。就连那老实奸商林大善人,都不禁在背后暗暗翘起了大拇指。
杨麟咪着眼睛,轻轻地笑了起来:“如此馈赠,实是难当。不过黄公子既然一心为灾民出力,又有如此心意,本侯便代家母暂谢一声,只是这等重礼......。”
杨麟略微沉吟的还没开口,黄公子已是抢先一步的揖笑道:“小侯爷言重了,此物即是由家父亲自挑选,又已当作寿礼敬献,岂能由小人再捧回家呢?汝南大水、洪演六府,小人力从已出,贵礼再敬,还望小侯爷成全!!!”
凌罡眼睛一转,忽然大声插笑起来:“这位黄公子既然如此多礼,少爷不妨收了就是。属下是个粗人,不懂客敬礼套,但黄公子即已为灾民出捐,况且此物也是黄府先前送来的,少爷若然不收的话,岂不是太伤人心了!”
“妙、妙、妙,实在是妙!”包括那安老太监,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叫好:“那黄大公子恭维的妙,小侯爷沉吟的妙,那粗呸千户打浑得更是妙啊!”
杨麟哈哈一笑,悠然点头道:“黄公子即是心意如此,我若不代家母收下的话,看来定会是太伤人心了。也罢,收下便是,来、来、来,本侯敬黄公子一杯。”
很理所当然的,双方弄了一个皆大欢喜。望着那黄大公子的远去背影,杨麟淡淡地笑着:“不错、不错,看来那黄大公子,倒还真算得上是一个会做人的......。”
原来前些日子送着那个叫翠萍的小丫鬟上门赔礼时,那盐务总商黄大老爷恰巧出了远门办货。留在家门中掌管一切的黄大公子,俨然成为了黄家的代言人。听得那几个带着黄大小姐上门赔礼的锦衣大汉七嘴八舌,加油添醋的将事实经过讲述一遍后,黄大公子的第一个反映,就是立即原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连抽了黄大小姐正反四个耳光。随即不顾那黄大小姐哭喊大嚷的命令家人把她抬回了内院里,怒令她一月内不准走出家门一步。
紧跟着的,是十倍赔偿的三千五百两银票一分不少的,递到了翠萍手里当作医药费。每个去黄府‘赔礼’的锦衣大汉,也无一例外得每人拿到了一封两百银票的份内门包。
事后,就连凌罡与杨麟闲谈时,都称那黄维黄大公子是个会做人的家伙。不论别的,单说那当着众人面直抽黄大小姐的四个正反耳光,如果那黄维脑子里转得不快,思维再不活络一点的话,恐怕就要一铸成大错了。
这四个耳光表面上是黄维怒气而发,但实际上的意思却是不明而意,我们黄家知错了、认软了、还请侯府多多包涵见谅。黄维若是不抽那四个耳光,只是赔钱赔礼的话,那么很明显的,完全可以认为他是在说老子黄府就是有钱,打了你镇南侯府的人又怎样?大不了赔钱就是。
官家的面子,往往是除了皇家外最大的。尤其官家和皇家一样,都是以势压人,以权压小。官场里的文章,也同样是最深奥的,往往一些芝麻小事,就会被联想成为无限扩大的西瓜文章。
尤其那黄大公子不是等到他老子回府后再出面处理,而是选择宁作恶人的当众抽耳,更是显出了他的心机颇深。若是等到他老子回来再处理的话,恐怕就不是赔礼那么简单了,而是要亲自领人到侯府里上门至歉,顺带当众出丑了。权衡大小,利弊兼失,还不如趁在家门里当众办事,也省得丑事外扬传出后更落黄家面子了。
要知道,盐务总商这个职衔,可是比那县府守令更加诱惑的黄金饭碗,黄家的财大势大,也正是靠了盐务来发达起家的。如若得罪了镇南侯府,哪怕杨逸的权势再是管不到江陵,但随便侯府里哪位主管出面,找个缘由地和地方官面上打个招呼,抹掉黄家总商的位置,还不和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