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九品官售价数千贯不等,陆德业受人托请,寻摸好目标,借着公干之机将人全派出去,空出的位置留给亲近人等。一到行营即刻翻脸,请求世子让我们就地转任地方亲民官。公干变外任,所有人一个不留,一个不留啊!”

    他连官身都不要了,私底下说发几句牢骚又如何。

    这并非冤枉,范成明小半夜没睡,从当事人嘴里撬出来的。人家递了辞呈只想要个公道,让仕途死个明白透彻。范成明适当透露几分,反正到了长安和朝堂上,他不会承认这话是他说的。

    正巧需要有人将“真相”散播出去,别到时候某些人打着高贵的世家做派来求情,实在恶心。什么人会比“苦主”更合适,自然不吝告知。

    范成明审出来时都惊呆了,旁人卖官鬻爵卖的是空职虚职,陆德业技高一筹,拿实职正干活人的官职来卖。

    说起来是排除异己,见不惯寒门庶族的穷酸气,只贬出朝堂太浪费,和吏部传统技能卖官一结合,既拿了钱财又得了人情。文城一行是第一次实践,不曾想踢到铁板。

    若说钱财全进陆德业的腰包里是污蔑,毕竟人家也要上下打点。而且为求风雅,陆德业不收钱帛,只收古董字画。

    吏部诸多高官中,陆德业的喜好最容易打听,喜欢谁谁谁的字画、哪一朝哪一类的古董。懂行人眼里价值千金,不懂行的看来就是烂铁废纸。为了风度,有些事不好说的太直白,总要讲究点神秘感和世家子的矜傲。

    结合诸多事件发生的时间先后和陆德业过往的做派,这个说法有八九成真。

    谁能想到惯来穷追猛打的吴越,给吏部留了最后一丝体面。

    杨守礼听跪在厅中的仆人学舌,嗤笑道:“这会倒会做好人!”遇上吏部、小妾的亲戚知道留颜面。

    记恨吴越不留情面鼓动皇帝削了一支男丁官职做警告,但也确实将他打疼了,有些话只能憋在心头,愤恨地将手边的酒杯掷于地上,千金难得的琉璃杯顿时化作数枚残片。

    皇帝宠归宠,但只将杨守礼当做一个晚辈。他可以凭借宠爱在皇室和杨氏获得独特地位,旁人一辈子求不来的爵位,他刚会走路时就有了。

    吴越手握重兵,真计较起来,皇帝还不是舍杨守礼保吴越,还将弘农杨氏这一支全敲打一番。

    说到底皇帝的外甥再金贵也是杨家子,和宗室亲王不能相提并论。皇帝时常召外甥入宫宴饮荣宠依旧,但威风被煞了一回,说话就是没从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