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抚弄佛珠,面目慈悲,步调如常,一人在前向着炊烟升起的方向行进。见法师没有迟疑,三人紧紧跟上。

    果然不久便闻人语声,死寂的村墟陡然活了过来。转过巷子,便见一群衣衫各异的村民聚在一起,似是发生争吵。

    一个妇人悍然叉腰,对着一间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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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柴门喋喋怒骂,门内只闻女子抽泣声。村民多是架秧子看热闹,只一个儒生模样的青年从中劝解,却被妇人一同骂了进去。儒生遭到羞辱,面红耳赤斥责妇人不知礼数。妇人将儒生一顿推搡,儒生一个趔趄栽倒。

    “老娘不知礼数,那小寡妇教唆自家崽子偷窃便合礼数?你堂堂孝廉不识好歹,不辨忠奸,言辞偏袒,莫不是与那小寡妇有私?”

    村民似都不敢招惹这妇人,自觉往后退去,让出更宽阔的场地由她推搡泼骂。一行等人便在此时来到村民中间,颜阙疑不忍见读书人受辱,大步上前,扶起栽了跟头的儒生,为他掸去衣上尘土,儒生感激道谢。

    村民们见着几个外来面孔,并不惊讶,反倒熟络地接纳了他们。一行的僧人模样引起众人注意,有人不识他的身份,仿佛从未接触过僧人,另有人却一眼识得,热络招呼大师,甚至提议由大师来裁断这场纠纷。

    由不涉利益与人情的外来者介入评判,这一倡议获得所有人同意,包括那位对儒生动手的彪悍妇人。

    一行没有推辞,站在村人中央,含笑听完几方辨述。颜阙疑、王维、狐书生也都听明了经过。

    事情并不复杂,柴门内的王娘子孤儿寡母生活艰苦,半大小子成天饥不果腹,屡次偷窃孟氏妇人家的粟米粥饭。今日孟氏逮着了正行窃的小儿,却被他挣脱逃回家中,孟氏便追至王娘子门前叫骂,令其偿还这些时日被盗的粟米。王娘子闭门不应,愈发惹怒了孟氏,又是捶门又是辱骂。

    村民们作证,王娘子家的小儿确是经常行窃,偷吃过不止一家的粥饭,因怜他孤儿寡母才没有计较,久而久之,王氏母子的名声在村里极差,也就儒生朱孝廉会替这对母子说几句好话。

    是非对错一目了然,世俗人情却难以简单裁决,所以村人才迟迟没有清算这对母子的过错。

    一行清雅眉目间俱是慈悲,佛珠自指上滑动,在众人期盼的视线中慨然道:“众乡亲怜悯小儿,包容至今令人感佩,然小儿屡次不问而取,有违礼法,若要追究,亦是应当。不过,王娘子家贫,如数偿还恐是不能。若此事交由小僧代为处理,请容小僧与王娘子商谈。”

    孟氏捶不开王家柴门,村人也都不愿动粗,王娘子若肯表态自然是好,于是都赞同一行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