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颜阙疑坐在书壁间,发髻散乱目光呆滞,苍白面上墨迹半干,散落地面的纸稿尽是残诗缺韵。

    六郎不忍见兄长这副形容,忙将请柬晃到颜阙疑面前:“阿兄?”

    颜阙疑泥塑一般,毫无反应。

    六郎摇动他肩膀:“投卷的时机来了,这是考取进士科最后的希望了!”

    颜阙疑仿佛被解了定身咒,几近凝固的眼珠滚动几下,闪烁出一丝微芒:“投卷,燕国公……”

    燕国公张说,不仅是位高权重的宰相,更是文坛领袖。多少待考士子试图将自己诗篇荐至燕国公案前,然而寻常人如何能登宰相堂?即便颜阙疑曾与一行替燕国公解决过一桩怪事,勉强算有些交情,也依然不敢奢望向燕国公投卷。

    但不敢奢望不代表没有这个宏愿,颜阙疑便在迷惘中说出了心事。

    六郎指着请柬上描绘的玉清莲花,以唤醒兄长神魂的嗓音大声道:“忘了燕国公吧,这可是千金难求的玉真公主府请柬!”

    听到大唐最炙手可热的尊贵称号,颜阙疑瞬间转醒,瞪着眼训斥道:“休要胡说!我等草民如何敢攀附天家公主?”

    六郎将请柬塞到他手上:“阿兄打量,这等精美之物能是仿品?”

    颜阙疑打开请柬,见自己的名字赫然落在帖上,请他于明夜赴公主府宴。帖面花纹印刻技法精湛,帖内墨迹运笔足见章法,缕缕不绝的香气不知是出自墨香还是请柬用料本身,坊间能工巧匠绝仿不出这份华美考究。再者,谁有熊心豹胆去盗仿玉真公主府请柬?

    可玉真公主如何知晓平平无奇尚未博取任何功名的他?天潢贵胄的宴会又为何会邀请一介草民?

    “请柬从何处得来?”

    “一个傲慢小厮送至门上,阿吉接了交予我。”

    颜阙疑还在费心琢磨,六郎已收拢起地上散落的诗稿,催促道:“不管是何缘故,阿兄可要抓住机会,向公主投卷。唔……不过,阿兄得先作出一首过得去的诗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