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元被这女子凄厉的哭喊唬了一跳,探头出去,就见这半点儿都没想着先给太后皇后请安的,却是一位妙龄的女子,美貌绝伦,眼角眉梢却带着几分自矜的尊贵,哪怕是这样狼狈,却还是叫人有无法忽视的感觉。然而见到这女子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儿,阿元心里便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挥出这巴掌的人的那种深深的凶残。
“你这孩子怎么过来了?”太后却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女子,然而见她已经这样一脸伤痕,到底忍不住心软,只将阿元放在三公主的怀里,自己扶起了哽咽的女子,叹息道,“不是叫你在京里好好儿地待着?千里迢迢的,你这幅样子赶过来,叫人怎么说你呢?你的脸面,还要不要?”见这女子还要呼喊,只呵斥道,“闭嘴!这一次,又是什么事儿?!”
“二皇姐先理妆吧。”三公主与四公主对视了一眼,心里都默默地叹了一口气。亏了方才的两位驸马已经退下去了,不然见着两位公主有这么一个皇姐,再想想二公主的名声,那还得了?只怕心中就要生出芥蒂之心来。想到二公主的生母唐妃叫破了自己外祖家的秘事,叫自己的姻缘险些一脚踩空,况素日里二公主一向傲慢,不将出身低微的三公主放在眼里,三公主还没有圣母到别人糟践自己还巴巴儿地往上头攀扯,不过见阿元软乎乎地趴在自己的怀里,恐她惊到小小的婴孩儿,便出声轻声道。
阿元这才恍然大悟,知道来的这位,竟是才从前听说过的大名鼎鼎的二公主。
据说这位堂姐最新的传闻,是一碗药下去落了二驸马身边通房的胎,顺便在二驸马家中很是恶毒地诅咒了一下关于断子绝孙是个什么意思,京中侧目,只是大抵此事已经解决了,也不知眼下,都是因为什么事儿了。偷看了二公主娇艳脸上的巴掌印儿,阿元缩着脖子将头埋进了三堂姐的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往软绵绵的地方拱了拱,蹭了蹭自己的小脸儿。
“我与皇祖母说话,有你什么事儿?!”二公主却并不领情,此时明白过来,先给太后与皇后德妃施礼,这才冷笑一声道,“怎么着,瞧着我的笑话,你觉得自己得意了是不是?”她刚入避暑山庄,先去见了她的母妃唐妃,见唐妃一脸恨恨,知道两个妹妹一个嫁给有上进心的有为子弟,一个嫁给理国公府的嫡长孙,心里只恨得不行,再想到当年,她也是目光很好地看中了自强的读书人,偏父皇棒打鸳鸯,叫她姻缘不顺,只抹了一把脸讥讽道,“怎么着,现在就要与你皇姐充大学士夫人的款儿?”
“够了!”太后见二公主在自己面前也敢这样放肆,只呵斥道,“你来哀家这儿,就是为了与你皇妹滋事?”比起温柔可人的三公主,素来跋扈的二公主在太后心中向来形象不大好。
“皇祖母,若是皇祖母都厌弃了我,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听到太后竟然更偏心三公主,又见太后的目光温和地对着三公主温言抚慰,二公主的心疼的厉害。早年她未出嫁,因大公主早殇,她其实是实际上的长女,很得圣人的宠爱,连皇子都靠后的,这才养出了她说一不二的性情,只是在姻缘上栽了一个大跟头,很不如意,待回宫,她便惊愕地发现,圣人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她的几个妹妹的身上,特别是德妃所出的五公主,还有肃王府的荣寿,竟是有风头无两的势头。
眼角的余光见着五公主已有按捺不住的模样,不是四公主偷偷地抓着她的手,就要上来与她争执,二公主气得不轻,觉得这几个皇妹这是无视自己的威严的意思,竟一时忘了自己此番前来所谓何意,只流着眼泪与太后哽咽道,“当年皇祖母何等慈爱,如今,竟是叫孙女儿自生自灭么?”她仰着头说道,“既然孙女儿这么讨人嫌,便叫我一头碰死了,大家清净!”说完,作势一头向着一侧的石栏碰去,到底叫皇后急忙使人拦住,这才哽咽了起来。
这一哭,便哭出了可怜的意味。
太后与皇后对公主素来优容,况当初,太后也是真心疼爱过二公主的,此时心里便软了,只将倔强地立在一旁的二公主唤到了自己的面前,这才叹道,“说说,这次,又闹什么?”摸了摸二公主的脸,太后只问道,“是驸马打的?我说你也是,闹成这样,驸马跟着没脸,莫非这日子不能好好儿地往下过?”到底叫身边的大宫女往寝宫去了取白玉膏来,亲手给二公主上了药,摇头道,“你的脾气,也该改改,你家驸马,还不够听话的?”
二公主初嫁之时虽然名声不大好,不过这样身份尊贵的公主下嫁,二驸马一家是真心将二公主当祖宗似的供着,无有不应。倒是二公主,说什么要给心上人守身如玉,连同房都不肯,初时二驸马也忍了,毕竟还有一句话,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是?不料二公主愈发地张扬,竟是屡屡对公婆不敬,摆着公主的谱儿给人当主子,呵斥驸马,不过半年,二驸马便生了异心,日日也不去公主府感化公主老婆了,只在府里纳了几个妾室自在逍遥。
太后当初就为二公主糟心的不行,只是二公主却似乎一门心地厌恶驸马,谁又能说出什么来呢?
“讨几个通房,还敢有孕,这叫听话?”二公主只切齿道,“贱人就是贱人,竟敢越过我去生下庶子,这不是在打皇家的脸面?!”
皇后嘴角动了动,有心想说既然如此,你倒是给人生一个呀,然而想到唐妃素来都不是省油的灯,恐她在这上头做文章,便只吞下了嘴里的话,只侧耳聆听,并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