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院落后,云鹤卿又跑去见了他刚捡回来的小家伙,卧房里重重帷幔落下,小狼崽子窝在他的床榻上睡得香沉,昏暗的环境和沾染上少年味道的枕被让他更有安全感,连云鹤卿凑近了都没发觉。
转身去点个烛火的功夫,再回去时,发现小狼崽已经醒了,身体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静静地看着他。
云鹤卿的心被萌化了,他尤其喜欢可爱的事物,不论是小小的狸奴还是被驯化的虎豹,他宫中从不缺这些,不过那些都是中原产物,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番邦异域生长的小家伙,琉璃黄金的瞳孔,蜜色的肌肤,怎么看都让人新奇的很。
“饿了就去外面小桌上拿吃的,不许和哥哥们打架,知道吗?”俯下身趴在床边,虽然知道他听不懂,但还是一字一句地教育着。
唠叨完后准备去偏房睡觉,刚转身,背后传来一股力道,小狼崽子还是那副幼狼蜷缩的模样,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靠近床沿的被子下却伸出一只小手,牢牢拽着云鹤卿的衣服,大有‘王八咬人,死不撒嘴’的架势。
“鱼……一、一……七、睡……”
“什么都没学会,倒是先学会撒娇了嘛。”云鹤卿挑了挑眉,看着外面天色已晚,他也不愿再去睡冷榻,干脆就在这里睡下,和这小狼崽子培养一下感情好了,早日让他学会汉人语言,沟通起来也方便些。
床头一盏雕琢精巧的烛台亮着莹莹微光,除此之外,屋内一片漆黑。云鹤卿褪下外衫,只着里衣躺到榻上,刚钻进被子里,一具暖和的身体就凑了过来,八爪鱼一般将他纠缠住,脑袋凑在胸前磨蹭。云鹤卿无奈低笑,侧过身,在他额头上烙下软软一吻,轻声道:“晚安,小家伙。”
在梦里,他又梦见了从前的生活。
其实他并不属于这个朝代,他来自几千年后的未来都市,从小被丢弃在垃圾堆里,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唯一对他好的流浪汉老头在一次给他寻找食物时被几个年轻人打死了。可他根本不知道那几个人是谁,就算知道了,他也没办法替老头报仇。
因为没有身份认证,他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工作、生活,只能在地下与老鼠共存。
他从垃圾堆里翻找出的破烂书本上认识了这个世界,从古今千年历史,到极具色彩的中外神话,人类从茹毛饮血的时代进化至今,每一段文字都被他视若珍宝。甚至比起食物,他更希望能找出更多这样的书本,能够让身处黑暗的他窥见光明世界的模样。
可是,肮脏的污水在侵蚀他的身体,无尽的黑暗在腐蚀他的灵魂,他沾染了许多疾病,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躺在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间里,回想自己一生纵览无数文字,却从未真正见过这个世界的阳光,甚至,连名字也没有,老流浪汉不识字,他也没兴趣给自己取名,因为没人会叫出那个名字。
一阵剧烈咳嗽过后,鲜血从唇角流下,生命的气息伴随着那抹艳红的色彩一同流逝。
本以为自己就这么死了,可没想到,再睁开眼时,他竟然又回到了孩童时期,没有腐臭的垃圾堆,没有冰凉刺骨的空气,面前是一个温柔秀美的女子,拿着一根羽毛在他鼻尖骚挠逗弄,自称是他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