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屋,当杨四郎给穆军喂了点水,穆军就醒了,一直在发呆,好像失了魂魄一样,显然还接受不了老伴去世的消息。毕竟,他老伴才多少岁啊,真要说起来还不满四十呢。
好一会穆军才调整过来,问起事情的经过。
当听到女儿病了,病得很严重,连续好多天高烧不退之时,穆军很是心疼,从楚阳手里接过女儿,一双粗糙的手颤抖地抚着女儿熟睡的脸庞,只恨当时自己为何没有陪在身边。
当听到家里的钱花完了,老伴为了筹钱给女儿治病,四处求人,到处碰壁,最后只能借了高利贷之时,穆军又是自责又是心惊,如果不是他带走了家里三分之二的钱,家里怎么可能变成这样?老伴又何曾用得着借高利贷,那可是高利贷啊,说笑的吗?
当他听到老伴为了还债,什么脏苦累活都干了,比他在码头扛大包犹有过之,最后被活活累出一场大病,无奈家里没钱只能放弃治疗之时,穆军,这位在生活面前想来坚毅的中年男子,终于嚎嚎大哭起来。他后悔了,如果可以重来,去年他在港城被骗之时,他一定会选择回家,而不是留在这里,抛弃妻儿
好半晌,穆军才镇定下来。
“爸,咱们回家吧。”穆大雷道。
“好,咱们回家。”穆军点头,他怕了,真的怕了。扛大包其实很累,他渐渐地已经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真怕有一天自己扛不住,也学老伴一样去了,剩下一对苦命的孩子可怎么办?也怕自己常年不在身边,这对子女会发生什么意外,那样子,他会恨死自己的。
所以这一刻,穆军真的有了回家的念头,哪怕他回家之后暂时还不知道能做什么。
可是问题又来了,他该怎么回去?他的通行证早就过期了,现在属于非法逗留,走正常渠道肯定不行,被遣返还是小事,被抓进去才是冤枉。看来只能偷渡了,可是他又不认识人,怎么偷渡?其实这一带的人,又不少是游泳偷渡过来的,问题是他也不会游泳。
这就难办了啊。穆军犹豫,看了看楚阳,不知道该不该开口。他看得出来,楚阳是有本事的人,想来定然有回去的方式,问题是楚阳与他们无亲无故,怎么好意思老是麻烦别人?
其实不用穆军开口,楚阳也明白他的难处,想了想说:“等我一下。”说完就带着杨家二郎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楚阳回来:“联系好了,今晚八点,码头那边会有一艘货船整装待发,你直接上去报你的名字就行,十一点左右会在深城蛇口码头登陆,不过过关的时候,可能需要你委屈一下,要躲进装货的大纸箱里,当然,时间会很短,估计也就十来分钟。”
“没事,只要能回去,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谢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反正以后如果你有用得着我穆军的地方,尽管开口。”穆军说,真心实意。
“不用客气的,其实也就百来块钱的事。”楚阳笑着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