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女人返回老汉身边,那老头向我连连称谢,甚至弯下身子稽首行礼,我将他拦下,表示不用道谢。正要赶路去时,那老头却叫住了我,我回头去看,只见老汉从腰带中掏出一根寸长的金条,双手捧到我面前,我自然不肯收下,谁知这老汉却求我保着他们父女行路,说是害怕那伙强人回头前来报复。
我虽觉得不妥,但还是答应了老汉,只不过那金条我始终没有收下。
一路上我骑着马,老汉架着驴车,那女子跨在车上。从与老汉的交谈着得知,老汉名叫耶素夫,他女儿叫作阿依努尔,他们二人原来住在边远回疆,家在几近迪化的地方,祖传着枸杞生意,这才远来肃州一带进货。
一路上我时不时地转过头去打量那个静静坐在车上的少女,尽管身上被纱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挡不住她那婀娜多姿的身影,微风吹过,缕缕秀发被吹得扬起来,阿依努尔连忙用手把缕进纱巾里,无意间注意到我正直直地盯着她看,于是抬起头来与我对视,顿时便羞红了脸。我登时看得入了迷,因为那副面孔如同一块碧玉一般清秀,眼睛就像达坂城的葡萄一样晶莹,肌肤如同昆仑山上的雪莲一般皎洁,用汉人的话来说就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我是他们父女的救命恩人,出于礼貌和感激,她没有再用纱巾将脸蒙上,这也让我能尽情地欣赏她的美丽容颜有了可乘之机,她虽害羞,但出于对我的感激,也不时用眼神来回应着我。
就这样,本打算送他们出了玉门关地界便告别而去的我,硬是护送着他们出了甘肃地界,这一路上,我渐渐地对阿依努尔产生了一股痴迷的感觉,与她走在路上时,我的眼睛一刻也不舍得从她的身上离开,甚至她的一呼一吸我都要谨慎关注,但她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或许是她不会汉语,又或是她不敢同陌生人说话,但我也并不在意。
耶素夫老汉十分感激我能送他们这么远,于是出了敦煌之后,便告知我不必再管他们了,叫我去自奔前程,但我经过这许多时日之后,早已一刻也离不开阿依努尔了。我发觉我爱上了这个女人,虽然此时的我还并不懂什么是爱,但我却明白我这辈子已非这个女人莫属了!
于是我向耶素夫老汉编撰谎话,说那伙强盗的同伙遍布回疆,若是之前那伙人将消息传开了去,那即便是到了迪化也性命难保。老汉被我的话吓得不轻,我便又顺理成章地护送着老汉——不,是陪着阿依努尔——一直陪着她直到家中。
闵三溯讲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其实阿依努尔的家原来就建在这里。”说着手指着地上,岑毅满脸惊讶,怔怔地道:“难道,莫非?”海莱万接下来的话应证了岑毅的猜想:“没错,阿依努尔后来生下了扎伊娜,也就成为了扎伊娜的母亲。”
岑毅仍没有从惊讶中缓过来,先前与扎伊娜相处时,她口中的母亲是个坏到透顶的女人,不仅不在乎她父亲,更是没有关心过扎伊娜。但在海莱万的口中却截然不同,海莱万见岑毅不言,于是又接续起原来的故事:
她先前的家虽不能说是家徒四壁,但完全说得上是破败不堪,是用泥土堆砌起来的房子,屋顶是用茅草封的,家里连一张桌子都没有,一家人只能在铺在地上的毛毯上就餐起居,所幸阿依努尔勤劳聪慧,把家里拾掇得干干净净。
我是他家的恩人,耶素夫于是热情邀请我住在他家,我自然是相当乐意,谁能拒绝天天都能见到阿依努尔呢?
阿依努尔的母亲早年因重病不治而亡,原因就是她家太穷了,没钱去看医生。耶素夫家族虽世代经营生意,但无奈耶素夫老头太过于老实,做买卖时很容易被人欺骗。熟人来向他购物,他就出于面子不愿收钱,谁知那些熟人就好似抓住了他的把柄一般,来他家里买东西就如同索取,耶素夫懦弱,被这些人欺辱竟是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有一次,有一个自称五叔的老头来到他家,简单向耶素夫打了声招呼后,就自顾自到茅棚里背了一大袋红枣,眼看就要出门而去,耶素夫站在门前,看着那袋拿命换来的货物就要被人抢走,心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能连连低声哀叹。
站在他身边的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揪住了那“五叔”的肩头,“五叔”转过头来看见我登时愣住,对于我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他表现得惊讶而震怒,他手指着我冲耶素夫喊道:“这人是谁?”耶素夫没有吱声,这时阿依努尔也走了出来,二人站在门前,都满脸紧张地看着我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