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脑子一空,像记忆被人抽干了一样,傻愣愣地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干涩得发出抗议,他才缓慢地阖上眼皮。
他的私信箱经常很满,什么稿件都有,尤其是今年。
因为今年是他被雪藏的第三十年。中国人总是对圆满的整数情有独钟,喜欢在整数年里做总结。
他的私信里,有的是打着约稿的幌子旁敲侧击,冷嘲热讽地刺探他现在的生活过得如何;有的是诚心或不诚心的来约稿,价格或高或低;有的是一些想用他来博眼球的营销号,问他接不接受采访,现在画一张画多少钱;更有甚者直接上来问收不收徒,他能负责养老。
是了,在外人眼里,他已落魄至此,连个给自己养老的孩子都没有。不过倒也没毛病,孩子是有的,但是没有母亲会任由自己的孩子跟在一个不思进取的父亲身边。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过梦想这两个字出现在自己身上了。久到,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这个东西了。或许已经没有了吧,剩下的只是不甘心的执念罢了。
陈遗芳将这个私信的内容前前后后看了好几遍,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关掉这个无聊的私信,因为这多半又是个恶作剧。可他手一碰到屏幕,就神使鬼差地回复了过去——
【孤岛遗芳:是约稿吗?不是勿回,其他事勿扰。】
那边隔了一会,居然真的回复过来了。
【future:约。】
【future:约你十七岁时被AM公司驳回的那一份稿件。】
陈遗芳瞳孔骤缩,他气极反笑,像是只被挑开了脓血伤口的刺猬。他在想什么呢,果然又是一个来取笑他的人。
【孤岛遗芳:行。一口价,十万。】
陈遗芳故意这样讽刺回去。三十年前,那一张纸确实价值十万,三十年后,他那一箱纸卖废品也卖不到两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