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恩侧目。
“……”安怀逸在这般眼神下几乎窒息,说不下去了,只觉得没意思,扇子摆了两下,摇摇头,走了。
沈知恩转身回屋,玄色衣摆被风掀起一角,修长如玉的手指在水盆里透着清冷的颜色,用凉水过了帕子,拧的干干的,再敷到墨子衿额头。
她眉头紧皱着,梦中似乎也不踏实。沈知恩看着,想用指尖抚平,或者……
他不动声色地蜷起手指。
四年前墨子衿被薛宁晏从誉齐带回来的时候,也不过十三岁。
兵将开道,马蹄声急,抄府抄出来的数十辆载满金银珠玉的马车浩浩荡荡的随在后面,铁蹄扬起一片灰。
那时候长平城门乌泱泱围了一遭百姓,全都又怕又惧又奇又盼的来庆薛宁晏凯旋。可惜这活阎罗向来坐轿子,马车帘子布挡地严严实实,连团人影子也看不到。
有胆子大的说,那轿子里头可不止他一个。镇卫司大门下轿的时候,远远地偷偷瞟了一眼,他怀里似乎还窝着个小人儿。真是又瘦又小,浑身是血的衣衫裹在身上,一堆破布似的。
薛宁晏此人传奇故事太多,这少有的实话被淹没在坊间的唾沫星子里,所听者信之甚少。
单是平清镇卫司司长这位子硬生生被他坐了二十年这一件,便可知他绝不是什么热血热肠的。那得是恶到骨子里去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心冷手狠。
若说他命人押着、绑着、在马车后面用根绳子拴着……都比这千里迢迢抱了一个回来可信些。
来的时候墨子衿还小,刚刚死里逃生一回,病了整整一年,几次夜里烧的就差点撑不住去了。薛司长便一直没敢将她挪出去,另备了一张新榻,在屋子另一头。
沈家小公子沈知恩,那时候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却已承他父亲衣钵,医术可圈可点,司长命他父亲帮忙关照着子衿。他父亲却一天到晚行踪不定,难捉摸的很,只把沈知恩丢这儿,白天在一旁看着,若病情棘手再去找他。
小沈公子便恪尽职守的在一旁看着。小小年纪便一板一眼,纹丝不动,脊背很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