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高中生对待高考,一向是学起来就不要命的。而这个同学的不同之处是,除了拼命学习之外,还非常隐蔽地在虐待自己的身体。

    高考结束那段时间,他更是每天不要命地运动,在操场上奔跑,不吃饭,自己关自己紧闭,以及专门去拳击场当沙包挨打等,只是为了折磨自己。

    直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拿到手里,他才结束了自我虐待,放心地开始过假期。

    那时候段匪兰还问过他为什么,那个同学说,他总觉得自己不吃足够多的苦,受足够多的伤,是不配被大学录取的。就算学习好,就算考的分数高,一旦他没有吃苦而是享福了,那肯定就会出现意外。这些意外会害得他被人顶替,会被算错分数,会被寄丢录取通知书等等一切为意外,让他进不了大学。

    那是段匪兰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任何善意,甚至不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应得的成功。

    对待一切想要的东西,总是抱着求之不得的恐惧。

    但无论如何,他也没有想到,像唐豆蔻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有同样的问题。

    当然,唐豆蔻和他的那位高中同学不一样。她从来不虐待自己,也不会在任何情况下为难自己,同时,她也很少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她就像全世界的所有有钱人一样,高傲,自我,目下无尘。

    但同一时间,很矛盾的,她又真情实意地认为,自己不配得到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段匪兰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唐豆蔻已经去世了。

    那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忽冷忽热,一会儿热情似火,一会儿又好像全然忘了自己,三五个月都不和联系。不过是因为,她并不确信,相爱这种东西,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已。

    那是他第一次觉得,唐家夫妇,是那么可恨。他们把她带到世间,就像完成任务了一样把她抛弃。不给一点爱,没有一点陪伴,祖父母对她的最大的期望,也不过是一个合格的赚钱工具。

    而一个小孩,要不要有爱这种事,好像从来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段匪兰觉得很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