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应宁肃然起敬地感慨说道:“如来出世,说法度生,原欲度一切众生。如今有些出家人,多是好高骛远,往往为求自生净土、了脱生死而念佛修行,却忘了普度众生。大师为众生尽一份佛门之力的宏愿,足见大师心系苍生的慈悲之心,乃是出家在家四众之楷模,令我这个红尘俗人崇敬有加,仰慕不已。”
“呵呵……杨施主你莫给贫僧戴什么高帽子,贫僧可愧不敢当。贫僧的所作所为,就是上求佛道,下化众生。以一己之力放开眼界,力敦伦常,各尽己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行化他,以祈遍界同风,体贴古今圣贤昌明仁民爱物之心,如来普视一切众生犹如一子之道。祈福法会也就是一个沟通诸佛与众生之渠道,众僧尽心,众施主尽力,人心既回,天和自至,将见雨顺风调,民康物阜,慈善行而干戈永息,礼义兴而强暴不作,则幸甚幸甚。”
两人边走边说一路来到了客堂。此时颇大的房内已经有不少人坐在椅子上喝茶聊天,见到昙信陪着杨应宁走了进来,一个个站起身来上前施礼。
杨应宁一看,原来都是西安城里大小衙门的头头脑脑,有自己十分熟悉的永寿郡王、陕西巡抚蓝章、左右布政使燕忠和刘世熙、按察使来天球、陕西提学赵敬铭等等,还有一些自己不熟悉甚至不认识的,大都是四品及以下的官员。
大家少不得一阵寒暄过后,然后在官帽椅上就座。
没等杨应宁喝上一口茶,永寿郡王便似笑非笑地说:“杨都堂,怎么姗姗来迟啊,看来你是忙得焦头烂额呀。最近听闻杨都堂喜事临门烦事也临门,每日里正忙在灭火,不知是否为真啊?”
永寿郡王话一出口,立即便让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杨应宁,有的是关切担忧,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隔岸观火,有的是茫然不知。
杨应宁不慌不忙地端起茶盅呡了一口,放下茶盏,冲着永寿郡王微微点点头说:“承蒙王爷关心,下官这些日子吃得香睡得着公事虽多却也不麻烦,喜事嘛天天有,刘瑾伏诛,治刘瑾党,诏自天德帝二年后所更政令悉如旧。平庆阳王叛,宁夏稳定。边境巩固,哈密、撒马儿罕、土鲁番、乌斯藏入贡称臣,件件桩桩皆是喜事。烦事嘛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就值得一提。”
永寿郡王高抬起胖乎乎的脸盘,怀着无限的欣喜悦慢悠悠地说:“杨都堂,你不必把国事家事混为一团。本王的意思在座的诸位都是明白得很,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说着,回转头看着身后一个身穿从四品官服,长得相貌堂堂丰姿英俊,满脸都是卑微笑容的中年人:“是不是啊,慕容参政?”
慕容参政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会首慕容博,慕容夫人的情人面首。他媚笑着,谦恭地弯弯腰说道:“王爷明见,一语中的。”
杨应宁黝黑的眼睛闪过一丝厉芒,随即掩饰在了可掬的笑容之中,淡然说:“什么国事家事,王爷不就在说眼下西安城传得沸沸扬扬的,所谓西安府衙门巡检达明是下官的私子一事吗?其实这个流言十分拙劣,似是而非,真伪混错,稍有理智者,经耳过目,听言察貌,就该知荒谬无比。下官以为大海宽阔并不以易起风波而缩小胸襟,高山耸立并不以易招雨雪而减低身高。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下官没有什么明白什么糊涂可装饰。”
永寿郡王呵呵笑着说:“杨都堂多心了,本王没有硬指达明就是你的私子之意,只是在提醒杨都堂,《诗经》有云,人之多言,亦可畏也。本王可不希望你这位国之干城为流言蜚语所拖累了。”
陕西左布政使燕忠性格严峻刚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说:“王爷,别说达明不是杨都堂的私子,退一万步说,就算是杨都堂的私子,也只是有违礼制,行止有亏。言官们总不至于揪住一桩四十年莫须有的事情,捕风捉影地参劾杨都堂吧?”
“燕藩司,你知其一不知其二。王爷的意思很明确,达明究竟是不是杨都堂的私子,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撇清。如不是,为何达明被人抓后,西安左卫就火急火燎地封锁城门,满城搜寻,骚扰民众,弄得民间怨声载道呢?”慕容博见有人出面为杨应宁打抱不平,急不可耐地站出来声援永寿郡王。
杨应宁深深看了一眼慕容博,对这个百年世家巨族慕容家的五公子他见过数面,却从未说过话,心中不由地一动,坦然说:“西安左卫封城搜查一事,本都堂事后听仇指挥使禀报说,乃是有人密报有胡人奸细秘密窃取机密企图逃走,为防止机密外泄,不得已而采取的断然之举,而且事前曾向三司和西安府通报,与我杨应宁毫无任何关系。关于这一点,锦衣卫邹千户知道的比本都堂要多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