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明没有去住店,而是花了五钱银子,在村里寻了一家看上去还算富裕的民宅落脚休憩。这家主人是姓冯,年纪已近六十,慷慨好客。听说达明要在此借宿,爽快地答应下来,并将他送到一间客房内,上下看了看达明,指着隔壁说:“小兄弟,灶房里有热水,你先洗洗。”说完,脸上露出有些怪异的笑容,走了出去。
一脸疲态的达明在炕沿上坐了下来,拿起炕桌上的粗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狂饮了一会儿。一天没有喝水,让他的嗓子眼早就冒了烟。
他擦了擦嘴,斜靠着炕上,望着天花板出了神。
今晚是救出沈家祖孙最后的机会,否则,明天瘸佛进了巩昌府城,与他们的人一汇合,自己就是再有本事,也架不住人多。他眉头紧锁,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有关四海食店的镜头。要想在无声无息、点尘不惊的状况下,救走沈家祖孙,基本上可以说是戛戛乎其难矣。
“既然是想不出办法,干脆就不再想了,晚上去了四海食店再临机处置吧。”达明想到这里,脱口说出了原来地球上的一句经典广告语:“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丰田车。”
他打量了一眼自己泥迹斑斑的衣衫,这才明白房主冯老汉刚才离去的怪异笑容是什么意思了,不由地也自我嘲弄地笑了笑,一蹦而起。
经过一番洗涮后,达明换了一件半新不旧的棉布青袍,腰系素色布腰带,足蹬黑色快靴,登时觉得神清气爽,路上的劳累、晚上的行动不知不觉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见天色尚早,便踱出房间来到客厅,准备与主人聊聊天,了解了解西二十里铺的情况。
因下雨的缘故,男女主人没有出门,而是围着一个圆径四尺五的柳条笸箩坐在厅门口,正忙着从装着一些灰绿色或灰黄色的扁卵圆形种子的笸箩里,把一些粒小、干瘪的挑选出来,留下粒大、种仁饱满的。
达明走了过去,拿了一个小凳,坐了下来。
“冯大爷,冯大娘,忙着啦。这是什么东西?”达明一边帮着拣择,一边问道。
“小兄弟,你娃儿还是好好歇着,千万甭弄脏了手,这火麻仁可脏着咧。”冯老汉伸手拦住达明,不让他动手。因为,冯老汉对达明的身份一点也看不明白。看穿着,达明不大像大户人家的子弟,但出手十分大方,借宿一晚就是五钱银子。看长相,达明不是什么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但风标落落,气质纠纠。
达明微微一笑,没有住手,拿起一粒像香菜籽的火麻仁好奇地问道:“冯大爷,这就是火麻仁啊?”
“小哥,火麻仁是火麻所结的果实,是治肠燥便秘的一味药,其实,火麻不止果实可入药,开出的花叫‘麻勃’,可以治恶风、经闭、健忘。果壳和苞片叫‘麻蕡’,有毒,用来治劳伤、破积、散脓,多吃了让人发狂。叶子嘛可配制迷魂之药。”冯老汉非常健谈,说起自己所种的火麻,那是打开了闸门的江水,滔滔不绝。
说起火麻,达明脑海里便浮现出《本草纲目》中关于大麻的叙述:“大麻即今火麻,亦曰黄麻。处处种之,剥麻收子。有雌有雄:雄者为枲,雌者为苴。大科如油麻。叶狭而长,状如益母草叶,一枝七叶或九叶。五、六月开细黄花成穗,随即结实,大如胡荽子。”他明白了火麻其实就是地球上强韧、耐寒的一年生草本植物——大麻。当然,这种大麻不是地球上臭名昭著的毒品大麻。因为可制造毒品的大麻,是指印度大麻中一种较矮小、多分枝的变种。而这种大麻,其韧皮的纤维可以用于纺织粗、细麻布,制造绳索、麻线等,或用于造纸;籽可以榨油,做饲料,或者经过炮制,成为药材“火麻仁”。而麻叶……
达明想到这里,突发灵感,一拍巴掌,连忙问道:“冯大爷,你适才说什么麻叶可配制迷魂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