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地呷了口茶,康熙将玉兰釉的钧窑三才杯轻轻放在琉璃榻前的黄花梨小案上,侧眸看向德盛堂的钱崇敏。
“方才有人禀于朕,说你今日给十二阿哥开的这剂方子有疑,朕想听听你怎么说。”
康熙说话时声线平和,听不出其中情绪,半垂着眼帘将眸光遮去。
钱崇敏一时揣摩不透,侧过脸偷偷瞄了眼站在身边的老药怪,见他虽然脸色依然带着病态的苍白,却是坦然从容,心里暗暗咬了咬牙,脸上却扯出笑意。
向前跨出一步,钱崇敏向上拱手回话:“万岁圣明,草民今日入宫为十二阿哥瞧病,虽然未写下药方,却留有药渣为证,若草民猜的不错,这位大人应是朝中的御医,他方才既说已经看过药渣,万岁只用一问,草民开的这几味药有没有毒,便全明白了。”
康熙闻言,将目光落在张谦身上,张谦立刻拱手向上道:“回万岁,那药渣微臣的确看过,其中用的几味药皆无任何毒性。”
听完张谦这话,钱崇敏神情间微显得色,眼皮子底下的黠光暗暗扫向身侧的老药怪,却见他仍神色从容,与方才没半分变化。
康熙的眸光也落在老药怪的身上,问:“老人家,你深夜入宫,说那药方有异,如今连本朝院判张太医亦说药方无疑,你还有何话说?”
老药怪恭恭敬敬地向上躬了躬,虽然身形略显佝偻,开口却音质洪亮,中气十足,应对沉着。
“天道轮回,始生寒暑,五行相生,五行相克,世生有百草,是药是毒从来都是相生相克,相辅相斥,药方上头的几位药,却无一有毒,但在场的两位大人,可保这几味药搀和在一起,就绝对无毒么?”
老药怪一语问出,张谦就先皱起了眉头,瞧着药方上的几味药仔细琢磨了片刻,说道:“老人家方才所言却是药家至理,可这上头的几味药,皆属平常用药,并无特别,至于其中相冲相克的药性……恕晚辈学浅,还请老人家指教!”
老药怪从药渣中挑拣出两种草根状药材放在掌心,对张谦道:“这两位药,大人必定识得。”
张谦点头:“这是佩兰和六月雪。”
老药怪继续道:“佩兰:受暑湿,寒热头痛,湿邪内蕴,脘痞不饥,口甘苔腻;六月雪:清热解毒,舒经活络,治刀伤,男女弱症,飞疔,痈肿恶疮,蛇伤,二者同有解毒之功效,我说的对么?”
张谦点头:“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