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眼下,若不如此行事,她心心念念的北疆战事又如何知晓,她对生死未卜的阿玛的满腔牵念又将如何抚平……
二者权衡,怀袖终究无法将对自己有生养之恩的阿玛抛置于脑后,而恪守情愫之约,此时,怀袖方才明白,她亦办不到为了情不顾一切。
于她自身,无论为挚亲还是挚爱任何一方舍弃皆不足惜,但于那遥遥漠北的将军府,那里是她的根,是她永远的梦中童谣,是她心灵最为柔软的地方,她不能亦不舍。
“事已至此,我别无他法。于国于家,我焉有全然不顾之理,他既懂我,便不会心生间隙,纳兰的胸襟不至如此。”
怀袖说话时,口气平和,但内心却对容若怀着深深的愧疚。
她知道,这样的选择是,她强行使容若接受她目前的处境,令他越发地担心牵挂,就如她所说,别无他法,他日见面,只能求得他的谅解。
一个男人的胸襟究竟有多开阔,她不知道,但她始终相信,容若的气度一定不同于一般的男子。
***硕大的兽脚青铜炉内,青烟缭绕,徐徐涣散在整座空旷的殿内,然龙涎的香气确未因空间之大而被分散掉,反而越发肆意地将腻香气息挥洒的淋漓尽致,连青灰的烟色,亦是将墙壁上那雕刻栩栩如生的仙禽盘旋图,若隐若现地遮蔽在青纱幔帐的后面。
紧缩眉心,手持朱砂御笔,捧着一本奏折圈圈点点,围绕着炕桌上面,周围摆满了一摞摞的奏章,几乎将他包围了起来,康熙独自坐在靠窗的炕上,背后垫着厚厚的方形迎枕,是不是传来几声咳嗽。
一直盖碗儿盅轻轻放在康熙小炕桌的桌角上。
康熙抬起眼皮撩了下那盖碗盅,眉头蹙着沉声道:“这么大一碗药汤子,朕哪儿能喝得下去,熬少些再端来。”说罢,又埋首与奏折中去了,不再理会那汤盅。
旁侧侍立的人却并未按照吩咐行事,仍侍立于侧,和言轻语道:“是一碗素汤,万岁爷趁热喝了吧。”
康熙听见这声音,赶忙侧脸望去,竟然是怀袖侍立于自己身畔。
康熙看了一眼怀袖,又看了一眼周围身侧,似是还没会过神,又似以为在梦境,用手搓了搓脸,方才感觉清醒许多,再看,怀袖仍站在身边,温柔眼睫凝望着自己。
怀袖的突然出现,反倒令康熙略显拘谨起来,直了直身子,竟有点无所适从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