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点头,目光在暮色里闪躲,低头解释说:“县城开店成本低,竞争也少,家里在县城人脉又广,舅舅连店面都替咱们找好了,就在咱们高中的对面,城里最繁华的地段……”她望着他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可置信地打断他:“咱们?你的意思是,要我放弃这里的一切,和你一起回县城?”

    他们不可避免地大吵一场,她怪他擅自做了决定,根本没考虑她的事业和梦想,他怪她只想到自己,忽略他为他们俩付出的所有牺牲。最后她吵得喊哑了嗓子,他气得摔门而去。

    那一次他们冷战了大半个月。其实她明白,他家里几次三番劝他回家,都被他拒绝。如果不是回县城,他的舅舅绝不肯再借钱给他开店。他当也明白,她不会为他回县城,互不相让的结果只可能有一种。

    最后那一天,她下午收到他发来的短信:“买好了八点十分的车票,在火车站等你。今晚离京,不论你来不来。”

    这是他给她下的最后通牒。她神思不属了一下午,最后还是抛下工作,早早下班回家。坐了一个小时的公车,打开家门一看,他果然已经走了。床头还挂着他穿过的外套,桌上还有半瓶他喝剩下的啤酒,可是衣柜的门大开着,里面的行李箱不见了,他那半边的衣柜已经什么都没有。

    其实这半个月她想了许多,也料到了这样的结果,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过是分手,他们从来都不是一路的人,也许当初就不该开始。真到了这一刻,看见狭小的房间里突然空空荡荡,眼泪突如其来,“唰”地流下来。四年的感情,当中有数不清的起起落落,在这一刻,弹指间就灰飞烟灭。

    一场秋雨倏忽而至。半地下室的窗外,雨点“嘀嗒嘀嗒”地敲击头顶的地面。她抱着他的外套,坐在低矮的床沿上,呆呆哭了两个钟头,直到窗外暮色褪尽,黑夜降临。等她擦完似乎永远擦不完的眼泪,拿出手机来一看,已经将近九点,火车已经开走了。

    一个电话也没有,一条短信也没有,他一言不发,真的就那么走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她默默起来开了灯,神情恍惚地去厨房里洗碗,凉水哗啦啦流过指尖,才让她找回一点冷静。他们看来是要分手了,已经挣扎了那么久,终于还是走到这一步,不知道该伤感还是解脱好。生活还要继续,说不定这才是最好的安排。

    她叹着气,懵懵懂懂,机械地重复手里的动作,恍惚中听到门口似乎有动静。她不敢肯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竖起耳朵仔细听,才确定身后确实有人,一时间停下手里的动作,愣愣地怔住。

    有人在她身后放下皮箱,从后面伸开双臂搂住她。

    他的头发全湿了,脸上也都是雨水,落在她颈间湿漉漉一片。她轻轻叫了一声“宇鹏”,转过身紧紧抱住他。

    那场雨淅淅沥沥一直下了整夜。夏天已经走远,窗外是萧索深秋。房间里湿气浓重,有一点冷。他们挤在那张吱呀乱叫的小矮床上做|爱,他把滚烫的吻烙在她肩膀上,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不要离开我。”

    她觉得眼泪又要止不住冒上来:“明明是你抛下我,打算自己一走了之。”

    他不说话,沉默一刻,把头埋在她的胸口,最后说:“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