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很多情况下,终究逃不开一个“感情动物”的标签。

    譬如此刻的辜辛丞。

    聪颖如他,原本细细一想就能明白,此等情境,此等言语,此等昭然若揭的行为,除了表示两情相悦,还能是什么。

    但突如其来的冲击已经使他失去了往日的精准判断。

    高大的男人甚至同小儿一样痴痴地伸出手,张开五指移到少年的眼前,左右来回轻晃。

    弗禾黑色的瞳孔里诚实地倒映着他的所作所为,毫无反应,显然一无所知。

    “段弗禾。”辜辛丞突然道。

    弗禾眨眨眼,微歪着头。脑袋动了,“视线”却一丝未移。

    辜辛丞的脸上终于露出月余来第一个笑容:“安心养病,一定要好起来。”

    北方赤地之所以得名,一则是天寒地荒少草木,二则,这里距京遥远,作为流放圣地,对罪民的徭役非常繁重。每年都有相当多的流囚被驱逐至此,然后又在次年天气回暖前大批地累死冻死在这里。

    总而言之,不是个好地方。

    但辜辛丞以巡查边境为由,奏疏中罗列出了十几条巡边的必要性,一篇折子写尽国之要害,民之大重,又有往昔边陲之地祸乱之事为证,梵兴帝日子过得舒坦,自然随他去。

    于是,年轻的宰辅大人就顺理成章地在赤地里安了家。

    他打着为国为民的旗号,花自己的钱,用自己的人,大刀阔斧地修屋造田,明目张胆地改良周边的生活环境,把弗禾接进舒服温暖的屋室里,处处精细地将养着。

    手下分批往返于京城和赤地,除了送来一些决断文书,还有赵丰齐雷打不动地寄过来痛骂上峰的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