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声岭看见屋子里一个漆黑的墨点骤然化作人形,那张如同野兽的脸分明是他的父亲,露出尖利的牙齿似乎要将他连骨肉一起撕碎。
没有人向他伸出援手。他疯狂地喊叫着,像蛇一样近乎崩溃地扭曲着身体,却始终不能挪开原地半步。他远远看到门口以外的母亲,她爬向他,同时却又一点点融化成墨水。
他依然做着无谓的挣扎,到头来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啃碎,被生吞活剥,最后在绝望的痛呼声中消失殆尽。
“不——”
他惊叫着从梦中醒来。
午夜零点。
他记得母亲的肚子疼今晚又发作了。她的面容苍白而扭曲,连嘴唇都看不见血色,他想打急救电话,母亲却坚持不让,只是吃了点药。虽然最后疼痛确实有所缓解,但他想起来还是一阵一阵的后怕。
他不想再失去谁了。他的情感似乎不论在谁那里都免不了要被摔得粉碎,他想起过去兴致勃勃搂着他的父亲,想起小学站在门口吹着冷风等母亲的自己,甚至想起曾经不给他任何眼神如今又编造谎言的钟礼。
他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暗暗唾弃了大半夜还乱扯心绪的自己几句。
“啧……”
他揉了揉太阳穴,努力将梦境里那些过于冲击的画面扔出去,闭上眼睛重新回到睡梦里。
中秋节临近,他考虑到母亲的身体状况,昨天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唇舌让她待在家里,今天自己则大清早被闹钟催着换好衣服,站到家门口打了个电话给余桓清:“你到了没?”
“我错了,我可能要迟到了,”余桓清叹了口气,“阿黄闹事呢,哎。不过没关系,为了节省时间我找了个前辈开车接你,正好他顺路。”
“假期八点起床,你前辈真令人感动。”徐声岭随口调笑,站在街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手机,片刻后余光瞄到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自己面前,副驾驶的车窗降下来,一张熟悉的脸映入徐声岭眼帘,“之前见过的……”
“之前?”刘止旸状似思考地摸了摸下巴,“好像是见过,哎不管这个,你是余桓清那个朋友吧,上来我送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