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大吉,宜祭祀,宜祈福,宜斋醮。
崔始宸木然地抬起双手,任凭宫人为他穿上华丽的祭天礼服,带上沉重的金冠——祭天大礼,他必须以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众臣面前。
申屠庸那个老货,居然逼着他这么快就封后!想起那张老谋深算的脸,年轻的皇帝便要绷不出假装温和的表情,身上散发出的狰狞气息仿佛择人而噬的猛虎,让正在帮他穿腰上玉带的宫人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手中一个不稳,鎏金镶宝的玉带扣便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皇上饶命!”那宫人吓得立即跪了下去,瑟瑟发抖地连话都不会说了。
那玉带扣是最好的羊脂白玉做的,两端镂空花纹,巧夺天工。此时正碎在黑色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黑白分明,扎眼得很。崔始宸冷冷地盯着地上那碎成了好几块的羊脂白玉扣,几秒之后,将视线投向一如羊脂白玉颜色的那宫人的后颈上。
“莫要怕,抬头,你叫什么?是哪里的宫人?”崔始宸说着,自己去架上另取了一根白玉腰带。
宫人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见的是年轻俊美的皇帝半垂着眼帘,自行将腰带绑好,甚至还亲自俯下身,将地上的碎玉捡起。在她的印象里,皇上从没有这种平易近人的时刻。他总是高高在上的,像天上的太阳那么耀眼辉煌……宫人咬了咬嘴唇,再次将额头贴在地面“回圣上,奴婢冷玉,原是近水宫的。”
“近水宫?”崔始宸想了很久才想起来宫里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处地方,临着湖畔,倒是个幽静去处,“原本是近水宫的,那怎么会来这里?”
“回圣上,近水宫的浣嫔娘娘前日去了,所以下面的宫人都被重新分配了……奴,奴婢该死!”她在乱说什么啊!今天可是皇上要祭天封后的日子,管她浣嫔还是什么嫔,总之是个不受宠的女人,死了也就死了,她作甚要提起来惹得皇上不高兴!?
“哦。”出乎她的意料,皇上只是略显冷淡地应了一句。宫人刚刚稍微松了口气,崔始宸接下来的动作让她立马又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儿——
他向她伸出手去,他念叨了声“还跪着做什么,起来吧,朕不是叫你抬头么。”他甚至伸手虚扶了她一把,看清她的脸之后,仿佛微微笑了一下。
宫人全身一颤,那一瞬间她仿佛终于对自己的名字有了实感。是啊,她有名字的,不仅是个宫人,她叫冷玉。冷玉十二岁便入了宫,今年已经是十六岁。冷玉身在这深深宫墙中,便也是皇上的女人……
“近水宫,近水楼台先得月,倒是个好名字。”崔始宸仿佛又笑了笑,他向冷玉走了一步,低声在她耳边道“今夜在近水宫等着朕,从明日起,你便是近水宫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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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准很害怕。他很想现在就从凉州开拔回京,很想扔了职务扔了功劳立刻就走。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