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床底下的常北铿听到周邦彦的声音越来越近,便意识到他多半是准备在房间里和赵元奴谈些什么,而从赵元奴的语气来判断,她应该是不太想和周邦彦过多地聊下去。
“周先生是说这一次要离开汴京前,所以前来探望故人?”赵元奴的声很近,所以常北铿听得很清楚,她的口吻中带着一丝诧异,但并不强烈,只是意外而已.
“不瞒赵姑娘,老夫这次是冲着师师来的,却不料听闻师师已经离开的消息,想起昔日和赵姑娘还算有些交情,所以就特别让荀妈妈带我来拜会一下,希望赵姑娘不要见怪.”周邦彦的声音显得很平静,平静得更像是在和熟人谈心一样,只不过赵元奴却只是礼貌地回应道“:昔日一面之缘能够让周先生记挂,确实是元奴的荣幸,只不过元奴到底只不过是执壶卖笑的无知女子,比不得师师那般品貌具佳,能识文断字可以和周先生谈论诗词歌赋。”
周邦彦听到赵元奴如此说,随即对赵元奴带着笑意说道“:赵姑娘过谦了,在这汴京城内谁不知道赵姑娘是和师师齐名的花魁娘子,多少青年才子都希望成为赵姑娘的入幕之宾呢”
对于周邦彦的这一说辞,赵元奴似乎并不怎么在意,而且常北铿觉得自己上面突然有些下沉的感觉,应该室赵元奴坐在了床榻之上,透过那遮住的床布、常北铿能够看到两只脚在前面微微垫起,而她的声音也变得清晰了许多“:周先生真爱说笑,奴家只不过是靠着这蒲柳之姿侥幸得到垂怜,不过也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实在是当不得周先生如此说.”
常北铿俯着身子趴在床底,,不经意地发现这床底竟然干净得很,连多余的灰尘或蛛网都没有,足见房间的主人很在意这些细节,只是联想到一个年近花甲的男人竟然来到和他少说也相差二三十岁的女子单独在一起,心里不由得对周邦彦骂了一句‘禽兽’。
“赵姑娘可是觉得周某身为师师的…老师,现在师师不在、便来找赵姑娘,显得有些薄性?”周邦彦在说老师之前特意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避讳着什么。
“这里不是扬州,周先生也没有一梦十年,又如何谈得上薄性之人呢?”听到周邦彦如此说,赵元奴微微收敛了一下目光对周邦彦说道.
听到赵元奴如此说,周邦彦伸出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胡须,露出了会心的笑容”:赵姑娘刚刚才说自己不通文墨,如今却引经据典,莫不是瞧不上我这文人墨客,不愿与老夫多说什么?”
“元奴岂敢,只不过是常听外面的才子们说,久而久之学会了一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微末伎俩,在周先生的面前献丑了.”虽然看不到赵元奴的表情,但从这番话当中常北铿还是隐约能感觉到赵元奴不愿意和他多做纠缠,但又不好明着说,只能很委婉地敷衍他,但周邦彦似乎没有发觉到抑或是知道,却不愿意停下这个话题。
联想到传闻中周邦彦在李师师的床下面的周邦彦,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同情眼前这明明已经到了岁月静好却还是不忘和青楼楚馆的姑娘们交流感情的男人.
不过这样的同理心并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他因为周邦彦的突然到来没办法外出替赵元奴打点一切,尤其是在这个金兵南下的时间结点上,他每等一分钟都感觉是在受煎熬.
“赵姑娘…你愿意跟着老夫一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么?”救灾常北铿以为周邦彦又要开始展示自己的才艺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对赵元奴说出了这句没由来的话.
“这个…周先生这话让元奴实在有些……”就在赵元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周邦彦有些急促地说道“:最近金国的士兵已经攻占了山东大部分的地方,现在正在朝着汴京这边进军呢,周某不忍心见到红颜受辱于番帮蛮夷之手,所以才冒着大不韪对赵姑娘吐露此事。”
“这、这样的事情,奴家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周先生,请周先生见谅。”赵元奴听到周邦彦口中说出了和常北铿相差无几的话语,立刻变得踌躇不安起来,而趴在床下的常北铿听到周邦彦提及此事,不由得对周邦彦产生了好奇:这家伙…到底是自己推测还是有人透露给他消息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