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道:“罢罢罢,都是那时惯出来的小性子。”哭笑不得,自己就着手帕取了花糕,走近前欲喂它,却不妨那鹤喙一张,直接把帕子花糕都叼着,嗝一声撞着门帘自飞了出去,不知往哪里去。
紫鹃青雀见了,不由啐一声:“小没良心的!”
黛玉愣着,反听她两个丫头异口同声骂那鹤,又笑起来,悠悠道:“确实是个‘没良心’的。”又见她二人满地寻帕子不见,笑道:“罢了,上头没个花儿字的。”
紫鹃即掩了门窗,青雀还愤愤道:“才我们两个特特寻掌灯人拿着钥匙出去,好一番折腾,它便一声儿不吭飞了。下回再来,姑娘还理他麽?”
黛玉打个呵欠,“该睡了。”于是三人收拾安歇。
那鹤原在园子里头不曾飞走,等了好一会又不见人来追,即回身化作一清风中公子来,手心里攥着帕子,帕子里头藏着花糕,笑了两声便叫夜风吹散了人影。
翌日天晴,那鹤宅东面杏花开的绚烂,叫暖风一吹,洋洋洒洒挥落满地,又有纷红骇绿杂乱无章的一团,叫风卷着随墙头柳枝翻到那处去。
且听那小儿笑道:“风再大些便好了!”不时又拍手道:“风筝高一点,远一点!”
正是林熙,因他父亲如海不在,庄子里今年送了一对大风筝来,一个美人扇子,还有一个大鹞子。张嬷嬷在树底下寻个清净处坐了,见小儿子俞路拉着林熙满地儿跑,笑道:“慢些,莫摔了去!”
放风筝的却是青雀,她在家里原也是好力气,见林熙俞路两个又叫又跳的,因道:“小爷,再高怕是要和枫树绞上了。”又见外头吹过来一地杏花,那些小婢都在捡干净漂亮的装篮子里。
紫鹃见此时风紧,拿过剪子来,笑道:“小爷,今年头一个晦气叫你放了。”
林熙欸一声,忙跑过来,就着线切了,探头看那大鹞子飞着远去了,渐成一个墨点,因摆手对俞路道:“小路儿,可还有风筝。”
俞路嘻嘻道:“我去后头看时,还有一个大的美人扇子,我家里也还有两个,只是这般小。”边说边比划个一抱姿势,林熙道:“咱们自己去顽,去东边我那里!”张嬷嬷听了对一个丫头道:“你去我屋里头,那柜子上摆着两个风筝。”
林熙听到,同俞路两个拍手道:“好耶!”
窗下黛玉正写字,听那里咋咋呼呼叫唤,略停笔,笑道:“就这样爱顽。”一时拿过绣绷子来,紫鹃进屋里添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