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扬仰观星月,心中孤单凄楚之意,却更难以排遣。所幸在亭上寻到了一樽酒,他将自己的身体放松,整个人落寞的躺倒在亭边柱旁,一手银壶一手酒钟,用入喉的辛辣,来宽慰自己的心灵。
酒入愁肠,好似那心中的寒雪凝冰,都被那酒意所消融。可那只不过是暂时的,陆扬虽是年方二十有余,但是他心中愁苦寂寞,却不似他这个年龄的少年所能拥有的,他不知何处生来,又不知命运,在明朝又会将他带到何方。
一路走来,失去了很多,抚养他长大的恩师陆恒川先是离他而去,只余下他孤身一人在冰冷的世间。如今,他又只剩下不过匆匆十年的命途。功名成就如风而过,所爱之人,又是九尾神狐,为妖为魔,三界不容。
他羡慕那些修真中人,可以朝游北海而暮苍梧,逍遥自在,无忧无虑。他也羡慕那些远离红尘的世外隐者,谈诗会友,悠然自得。他更想做一些轰轰烈烈的事情,枕戈待旦,踏遍北域风尘,为了家国挥洒血汗。也想去那瑶天之上,赏遍那浩瀚的星海世界,在入梦之时,能够在其中肆意畅游。
三杯两盏,微有些醉意涌上心头,他拂衣起身,把酒对月,高声向山峰下痛快的呐喊着,发泄着胸中聚结已久的愁苦。星月之下,唯有他的影子伴着银壶,随在其左右。更无人能懂他为何忧思,为何入酒伤情。他朝着下方绝险的山峰释放良久,一番悲意涌上,不免抚心长叹。
罢了!人间几多愁苦,多是些山盟海誓,也多是些平静里暗藏的难以消融。却不知人生这一世,为何要在这样的七情六欲,冰冷又难有寄托的世间挣扎生存下去,有很多的人,他们放弃了生,去到华山长空绝险之处,纵身一跃,抹去了自身生命的一切。
还有的选择沉沦,数十年而得恍惚一梦,倥偬半生。但是回首之时,却惊觉垂垂老矣,不再是那个敢于去拼搏的人了。
这些各自不同的生命只如落叶归根,可是这一生,真正让人坦然接受的答案呢?它又在何方?
也许人走在凡途之长路上,与那所谓的‘真’的距离,并不遥远,这一生山水兼程,去路迢迢。便是最好的答案。
陆扬念及此处,心间便似乎有些领悟,心中堆积的愁绪也慢慢的消解了,是啊,人生在世,那些所谓的‘经历’不就是最好的追寻吗?他的生命之火,还在向往着沸腾灼烧,所以,他不能沉浸于无尽的哀愁中消磨时光,他有很多如繁星般的梦想,还在等待着他的摘取,专属于陆扬的凡途长路,才刚刚开始,踏出第一步的旅程啊。
他一扫心头凄苦,倚楼望去,但觉夜风送来丝丝清凉,夜幕之间,星海万点随着银河之辉,向着远方流淌而去。而那隽永的月色,在长天里如勾显明,伴着星耀流光,悠然行转,倾洒在少年衣袂。迷蒙的清色月光,携带着些许舒爽之意。
突然,陆扬停下追逐星月而漂流的思绪,心中一动,不由得望向那长空下绵延的绝壁孤峰。他的眉头也是随之皱了起来。
适才在那其中,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在鼓动着特殊的韵律,那种感觉,连接着他的心跳。似乎,在那下方的远山里,有着什么极其了解他的存在,正用这种特殊的方式,呼唤着他前去寻友认亲一般。那种感觉竟然对他极其的亲近,以至于他险些惊呼出声。
“那是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到,它在呼唤着我?”陆扬惊愕的自言自语道。他闭上了眼,仔细的感知着群山之间,传来的细细呼唤,那是一种莫名的感觉,这个在夜风中召唤着他的声音韵律,在这世界上,只有陆扬自己,能够听到。
在这万仞绝险的叠云山最高处,受到这片妖墟的空间所挤压,无论是什么生物都不能够在这里生存下去。这里,可以说是一片神的禁地。可是,这又是什么能够在这里出现,并且还在呼喊着,以前从未来过妖墟的陆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