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晨曦的第一束光自东方升起,在天际之中逐渐的开始散发明亮的光芒。便将整片世界自无聊的黑夜之中解救了出来。初升的光明,温暖、炎上、炽热。带着全新的希冀。那是指引着每一个迷茫的人,向前迈进的生命之光啊!
悠悠的晨风之中,王平衣袂飘荡,独立花海,一个人遥遥望着天边那初方破晓的天光云色。身畔五光十色的花朵和着风露轻轻摇曳,芬芳的甜香之气和着微凉清爽的晨时和风,令人心中舒爽,一洗王平鬼界中奔波的风尘劳倦之意。
而此时他独自在花海之中眺望远方的山光水色,但见远方连绵起伏的山脉之间,云雾如聚,但是那一点火红的日影却自云雾笼罩的山巅破障而出,最终跨过了云岚雾绕的封锁与崖高峰险的孤绝,腾上了天际穹顶。最终,它遁入重霄之上,释放出了明亮的晨光日色。
‘凡途归真’究竟是什么呢?王平含着淡淡的微笑,他结庐于此,眼见日出山巅,辉映无边地脉穹岭。更能观遍日升月落。花开花谢,云舒云卷,在远方的山岭之外的世界,免不得是那熙攘而繁华的帝都长安城。
那里的人们摩肩接踵,家财万贯的王公贵族瞧不起穷苦的百姓、饱读诗书的秀才儒生瞧不起街边的闲客。戏楼里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台下走过的人形形。没有一个人停下来能够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真实的模样。他们丧失了许多美好的风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东晋古时有陶渊明,号靖节先生,乃隐者高洁之士也。他曾作‘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之名句在世间广为传颂。他眼观俗世污浊横流,心中不乐。遂弃了一顶乌纱帽归隐世外而去,耕种田亩之中。他的人生,虽是始终都在表明一种淡薄的处世态度,可是,这样的人生,真的能够寻找到凡途路上,想要追求到的‘真’么?
陆扬不知道凡途何处归真,他常思人这一生,所来若何。回首这一生颠沛流离,少年之时,自己事之如父的恩师便离他而去。徒自留下了他一个人在这个世间。闲暇之时,他只有吟诗作对,把酒独酌,方才能够稍添宽慰。广阔的世界之中,唯有他自己一个人落寞的走在河中郡商陆城的寒雪空山之中,以雪为词,以梅成诗。更无一个人理解他,能够走进他的世界。
而当他在商陆城的石桥上,第一次与那撑着白色纸伞,独立小桥,人美如仙的女子相遇之时,陆扬找到了一个知心的人。他们同样的孤独,长安城中,月下泛舟,妖墟之中,生死守护。哪怕是在神界的兵马之中,四大天王掀翻了青丘世界。但是,只要他与她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足以被战胜,他们生死相连,他们挚情不灭。
但是,却改变不了这自天道中施加而来的种种苦难,神雷降临,青丘劫火。最后,一切都毁灭了。没有人能够对抗天地的威严。琴音了,她转身,泪沸腾。无情的天道就这般夺走了他的一切,陆扬不知多少个夜晚自梦魇之中惊醒,那种刻骨铭心的思念,撕心裂肺的伤痛。令他受尽了苦难与折磨。
他不明白人生之中,为何时时有风雪,处处见飞霜。遮莫苦辣酸甜,却总是令人回味起来,无比的寂寞。回首往昔,做下的很多过错无法被原谅,成了许多的遗憾之事。但是想要改变,却还总是被现实折磨到遍体鳞伤。
有的时候陆扬会想,便如陶渊明一般该多好呢?世事尘浊,正如那‘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之句一般,世俗的流尘,走在长街旧巷之中传来的那些声嘶力竭的呼喊。那些嘈杂的各种声音与主旋律,令人非常想要隔开那些喧闹的声音与空洞繁杂的曲调。
可是,即便是结庐归隐于空山幽谷之中,荷锄担月,生火烹茶。整日里与白墙照壁为友,明月孤影为伴。那该有多么寂寞与空虚呢?陆扬觉得,自己的一生虽然凄苦寂寥,但是,却经历了许多精彩,许多常人未曾去做,无胆去做之事。
他曾相伴佳人,于帝都长安护城河内泛舟对酒。亦曾在妖墟险绝之地逃出升天。五志惑心界内,他侠肝义胆,撞入龙潭纵横虎穴。焚火炼魔塔中,他孤心勇绝,登上刀山闯入火海。乱魔域的铁血与炮火没有令他折服,木魅域的艰难与险阻没有令他退避。一路上无尽险绝,终于,陆扬用手中之剑披荆斩棘,开辟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人生之路。
陆扬觉得,凡途之路,‘真’在何方,便是在乎于人心之中,处世的态度。他的人生,不会像陶渊明一般趋乎于平淡,亦更不会像那些溪涧泉边随处落座的徐娘老叟一般,这一生虚度年华,待到老了,亦是没什么值得回忆的东西。
他们只能用歌声回忆‘怎么刚刚懂事就老了’。实际上,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懂,近百之龄全部都是虚度了岁月。没有丝毫懂得人生的意义。只有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于岁月的流逝如若奔马,他们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倚着老,卖着老,老而不可敬,老而不可怜,活成了最令人恶心又最令人惋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