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激动间,那张画满了手印的纸脱手而出,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时家座位跟前,正好有字的一面朝上,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大半页的手印和签名,签名歪歪扭扭,字体各异,大多都想鬼画符。
离地近的大臣都看到了,当下有人呼吸一抽,整个人的脸色都发白——今日这宴,是鸿门宴啊!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太子殿下的生辰宴都是没那么好掺和的。
太傅叹了一口气,弯腰起身,众目睽睽之下起身去捡纸,转身朝着皇帝拜了拜,又颤颤巍巍地跪下了。
常公公看了眼皇帝,然后“啊哟”一声,几步奔过去搀扶太傅,“啊哟,您老怎么跪了,快起身,快起身……”
陛下重名声,特别是尊师重道、爱民如子这样的名声,是以早在登基之初就下了帝师见王不跪的圣旨,昭告了天下,天下人皆感念陛下重恩厚义。
太傅一手握着纸,一手去挡常公公,两个上了年纪的人,行动都有些蹒跚,谁也左右不了谁,一个要跪、一个要扶的,僵持了好一会儿,太傅连连摇头,“老臣有罪啊……”
噗通一声,就跪了。
声音挺大的,有个年轻的大臣砰地一声站了起来,给吓的。时欢回头看了眼,倒是脸生,不曾见过。那人站起来之后才惶惶不知所谓,一时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直接走出来几步……跪了。
顾辞附耳,悄声说道,“张大人的侄子。”
话音落,时若楠已经言简意赅地总结道,“孬。”
倒也说不上是不是孬,毕竟年纪轻,未曾久经沙场,见识少,怕是一见太子和皇帝针锋相对,心里就在发怵,担心太子大手一挥,逼宫了……也有可能是画本子看地太多了。
皇帝凝眸盯着太傅,看了好久,才叹了口气,吩咐左右小太监,“还不去将太傅搀扶起来?一个个的,没点儿眼力见呢?”
太监们快步过去,太傅却不起,他直直跪着,小太监也不敢用强——看起来一把老骨头了,万一用力伤着哪里,谁赔得起?
“恩师……”皇帝放软了声音,有些无奈,“今日之事,同恩师没有半点儿关系,朕也从未怪罪于您,您这又是何苦呢?”剑拔弩张之际,这是最好的台阶,若是能直接下了,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全了双方的面子,自是最好。
皇帝相信太傅会顾全大局,递了两全的台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