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时,托尼忘了他们是在聊什么,可能是学校附近餐厅的意大利面或者阿尔弗雷德的巧克力蛋糕。不重要,反正很快话题就随着跳跃性的闲谈跑偏,布鲁斯说起他对家的记忆。

    木制楼梯吱吱呀呀的声音,从托马斯韦恩书房门缝底下透出来的光,父母遥远模糊的电话声,古老的松木味,花园有点刺鼻的花香,无人收拾飞舞灰尘的储物间,不知送何处传来的滴水声,墙壁上潮湿的青苔,玛莎典雅的科隆香水,细长高跟鞋敲击在石砖上有节奏的脚步声。

    他说起这些,表情柔和,像是再说一个轻柔的梦,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打破了这脆弱的幻境。

    托尼不喜欢这种话题,他无法感到和布鲁斯一样的怀念,他只能感到无聊,好像是在听他转述某种三流中生拉硬扯的感情一般听得他昏昏欲睡,百无聊赖地盯着布鲁斯漂亮的蓝眼睛瞧。

    看出托尼的心不在焉,布鲁斯很快停止了回忆,浮于表面地笑了一下,让托尼别再看他了,然后再没说起过这个话题。

    托尼总觉得布鲁斯神经纤细,多愁善感地应该去搞文学,而不是跟他一起读工科。

    尽管他们同样父母双亡,但托尼从来没有感受到和布鲁斯同样的、对童年的依恋。

    他的童年既短暂又无聊,远不如他现在的生活有意思。

    在霍华德的安排下,他打小碾转于斯塔克在各个城市的别墅中。

    他没有记得任何一个地方,一栋房子他住得超过半年,自然没有任何一个场景、一个细节可以给他提供“家”这个概念的具体印象。

    虽然不是流浪汉,却也可以说是居无定所。学校要他填家庭地址时,他总是不知道该填那个,今天他还住在加州,明天就可以搬到华盛顿。而后天呢?谁也说不准。

    托尼别出心裁,这时候总是写埃德温贾维斯,那胖胖的、温暖的管家和他棕色老旧的手提箱在哪,他的家就在哪。

    不过贾维斯已经死了。

    所以,他没有家。这事没有争议,自然无需讨论。

    索性托尼没有布鲁斯那种纤细的神经,这个一般人看来十分悲惨的事实并没有对托尼造成任何困扰——直至他成为钢铁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