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入定,万籁俱寂。
晋王府正堂却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容傅身着月白色云纹锦袍,头戴玉冠,坐在太师椅上,他神情肃然,紧锁着眉,一语不发,似有件大事压在心头。站立在身侧的老管事,恭敬垂着头,不敢冒然开口。而环列左右的那群属官文吏环列左右,个个如麻雀般吵杂,争论难休。
其中一人,两鬓虽白,声音却洪亮如金石之声:“晋王殿下,右相被刺实为不幸,但于我等而言,则如天赐良机。右相为百官之首,执掌群臣奏章,下达皇帝诏令,通领全国政事,可谓重中之重,若右相之位能由我们晋王府的人继任,不仅相当于在朝中扎下了深厚的根基,离储君之位亦是更近一步。且相位一日空悬,朝廷便一日无法运转,听闻圣上为此事亦是愁眉不展,我等既为臣子,何能不为君主分忧?是以,望晋王殿下速定人选,我等明日朝会一同推荐,事必成矣。”
话音一落,身后附和声顿时此次彼落。
唯独高座上的容傅仍未表态。
如此显而易见的局势他怎么会看不清,可偏偏又是看得太清,才会踌躇不前,放眼看去,满堂之内,又有哪一人堪当宰相?
贸然举荐一无才之人上去,若捅出篓子还不是得他来担着。
思及此处,容傅不禁又暗叹口气,没想到几年来费劲心力物力大养门客,关键之时,竟无人可用。
半晌后,他敛了敛眉眼,抬眼环视前方,沉声问道:“关于右相之位,本王尚无头绪,诸公心中有何人选,不妨说来听听?”
“这……”众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该举荐何人,尤其是前排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额头上都已经沁出了层薄薄的细汗。
其实,每个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白日才刚传出点风声,当夜就火急火燎的全拥到了晋王跟前,不正是指望着这天大的馅饼落自己头上吗?就算自己论资排辈比不上,也不敢随意举荐旁人啊,提名一个人得罪一片人,这种事情必然划不来。
他们的这点小算盘,容傅心中有数但又知此乃本性不可苛责,良久未见有人出声,还是宽和了语气道:“诸公无需多虑,但有贤才能士,皆可举之,纵使不足任相,亦有别职,本王平日繁杂缠身,未能与府上贵客一一座谈论道,若有珠玉蒙尘,本王于心何安。”
这时才终于有一人站出来,毕恭毕敬施礼道:“晋王殿下,右相位高权担重责,老臣以为有一人适合。”
说话这人名唤韩禄,官至太史令,已是六十高旬,向来稳成持重,容傅见他开口,顿时身体微倾,颔首示意他继续。
“不知晋王殿下以为杨国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