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坐定,容傅起身端着酒樽环顾四周,道:“今日朝堂之事,诸位不必挂心。我那六弟心直口快,说话不知忌讳,并无他意,稍等时日,本王与他商议妥定,此事再提亦不迟。”语毕,他一笑饮尽杯中美酒,众人连忙回敬。
这番话其实是说给那些从下朝后就一路紧随到晋王府的大臣们听的,容锦当然一头雾水,她放下酒樽后,便颇为茫然的看向纪君衡,片刻后,只见他不动声色的用指腹沾上几滴酒,并在桌案飞快写下了“争相”二字。
争相?容锦不知这仅是他的猜测,还以为是他亲眼所见,哑然半晌,也效仿他沾酒写下:“孰胜?”
纪君衡回她:“未定。”
容锦点点头,心中了然。
她两位皇兄本就都对储君之位虎视眈眈、势在必得,如今空出个宰相之位,怎么可能不斗得你死我活?
这时,容锦不禁重新审视了一圈在座宾客,随即发现不少熟悉面孔,上至六部尚书、下至监察御史,满朝大半的文官清贵竟然都来了!
此次宴会虽是以招待她的名义,但何尝又不是一次晋王党的相聚。
酒宴的佳肴还未上齐,她见大臣们三三两两的攀谈起来,议论最多的自然是右相被刺一事,听说凶犯至今还无任何线索,难免人心惶惶。天下脚下,闯入戒备森严的相府,刺杀当朝宰相,还能全身而退,这究竟是什么人才能做得到?
稀稀疏疏的声音不断传入耳中,容锦偷偷瞥了眼坐在旁边的纪君衡,见他神色如常,没有一丝异样,顿时又对他起了一层防备。
她的直觉中,右相就是他杀的,现在这么多人在议论纷纷,竟还能面不改色。若她不多留点心,哪日自己也死在他手上估计都不明不白。
胡思乱想间,忽闻一道温和的声音将她拉回:“七弟,你在永和寺待了几日后身体可有改善?九弟在宫里成天吵闹着要见你呢。”
容锦抬头,对上了容傅那道关切的视线,答道:“多谢三哥关心,经这几日静心调养后,我身体目前已无大碍,只是依旧偶有头痛,所以还是多等些时日再回宫吧,免得将病体传染给母妃、九弟。”
“也是宫里御医无能,才令你如此委屈。不过你现在既然来了晋王府,就多住几日,左右出了宫不必拘束,我府上药材齐全,但凡用得到的,尽管开口。”容傅看着她不由得叹息一声,诸多皇子中,也只有在这个从来不争不抢的七弟身上,才能看到一点帝王家稀薄如斯的手足兄弟之情,不像容岂处处与他争锋相对,恨不得他死。
看着容傅一片真诚,容锦垂下眸,心里闪过一丝内疚,虽然异母而生,但这么多年来三哥也从未苛待过她,而她现在却连他一同在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