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松亭四面由蒲草编就的卷帘被雨打得飘摇,厚重的雨滴不留情面,狠狠砸在几叶浮荷之上,浑圆的滚珠半数溜进池台,半数留存荷窝,点滴丝缕,牵肠寄愁。
天境最是不拘四季,不囿风雨,是晴是雨全凭流芳一时心性,好比今日兴起拉着温昱下棋。
白子落下,气定神闲,黑子紧跟,不甘落后。
继而是流芳帝君执棋思量,如玉的指尖衔一颗黑曜轻抵下颌,称得面若冠玉,星萤失色。
“事情都处理完了?”
流芳问话的间隙,又是一白子跟围,渐有绞杀之趋势。温昱不理,连眸也不抬,只一心投在眼下的棋局上,等了半晌才幽幽开口:“你输了。”
比起温昱,流芳没将半点心思放在这盘棋上,输了也不恼。他只顾着还有一个更大的棋局在布局,在忙着挑拣棋子,放在恰当的位置,以待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挑着眉,唇角有些戏谑笑意,将手中棋子上下抛掷,百无聊赖道:“这些天相信你也多有见闻,鸱墟那边动作不小。”
温昱盯着流芳手中那颗抛上抛下的黑曜石棋子,心不在焉回道:“成不了多大气候,不必担心。倒是旷野,可有什么线索?”
“行事之人滴水不漏,并无破绽。”
闻言,温昱起身,行至流芳身后卷帘之前,负手而立,逾眼是青山葱翠欲滴,风雨满目琳琅。他伸出手,任由雨水落在掌心。
流芳不知他作何思虑,却依旧与他并肩聊表安慰:“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必急于一时。”
温昱轻叹一声,“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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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走过一段路,面对眼前这骤降的泼天滂沱,好在规珣早有应对。不时便从堆如高山的识海中翻出一把桐油伞,撑开与雨幕相抵,却不想伞面芭蕉招惹骤雨,忽而急,伞沿微倾,堪堪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