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是这个理,这样吧,让我多观察你老爸两天怎么样?也好进一步判断。”我回答,“我当牌商三年多了,中邪的客户见过无数,从症状也能判断出差不多,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古丽连忙说方便,她离婚好几年,一直住在父母家,可以换床睡,我跟他爸一屋,她们母女俩一屋,我连忙说那就行。
古丽帮我把房间收拾出来,当晚我就在她家吃的晚饭。古丽告诉她爸爸我是她在东北的朋友,网上认识的,现在我来新疆旅游,就顺便来家里作客几天。维吾尔人一向好客,所以她爸爸也没多想,估计也没心情多想。晚饭很丰盛,而且都是新疆特色,有一道羊肉焖饼子,简直好吃得都快把舌头吞下去了,是把用手抻得薄如纸的面饼,放在炖好的羊肉汤中焖熟,面饼吸收了羊肉汤的鲜美,再加上炖得烂烂的羊肉,简直没法形容。另外,还有古丽母亲自己用大列巴面包酿的格瓦斯饮料,那味道比瓶装的不知道要地道多少倍,什么秋林、得莫利牌子我都喝过,全远不如这个。这顿饭我吃得很香,而古丽家三人就不是了,古丽的爸爸仍然闷闷不乐,古丽母女俩则都是偷眼看着他。古丽给他夹菜,说:“爸爸,你要多吃蔬菜,对肠胃好。”
古丽的爸爸哼了声:“肠胃再好有什么用?说不定哪天就完了!”我心想他自己也忌讳那些关键词,没说“死”而是说“完”。
这时,电视新闻中在播乌鲁木齐的城市建设再上新台阶,她爸爸又哼了声:“城市建得再好有什么用?又不能保证每个老百姓都长寿!”我笑着说哪个国家也不能保证,最长寿的日本也不能。她爸爸问:“日本人能活多少岁?”我想了想,说平均年龄也是七十多岁,但比中国人要多两三年。
“那有什么用?”古丽的爸爸说,“多出两三年能做什么?又不是多出二三十年!”古丽的妈妈失笑,说人要是都活一百岁,到时候全都瘫在床上,反而更痛苦。
这时,就看到古丽的爸爸双眼开始发直,我们三人都紧张起来,我回想刚才他老伴的话,里面似乎没有那些关键词,怎么他又要犯病。古丽的爸爸问:“你说人早晚都会瘫在床上?”我这才明白,他是对这个“瘫”字忌讳。
“没有没有,”古丽的母亲连连摆手,“我是说躺在床上,不是瘫!”
古丽的爸爸大叫:“就是瘫,你说的就是瘫,全身都不能动,大小便也得人伺候,就是个废人的那种瘫,你说我也要瘫啦。”他吼起来,我生怕他再掀饭桌,那收拾起来可费劲,连忙说你听错了,我听得很清楚,就是躺而不是瘫。
“真是躺?”古丽的爸爸半信半疑。我们三人都点头,他老伴说你不信我们,也不信田老板吗,他这才慢慢坐下。好不容易把这顿饭吃完,我们都尽量不怎么说话,生怕说错了,而古丽她爸基本没吃几口,就下桌了。收拾完后,古丽的爸爸又坐在沙发上,头朝墙壁发呆,她示意我过去陪着,我只好坐在旁边。
她爸爸忽然转过身看着我:“他们都说我疯了,你信不信?”我连忙说这怎么可能,你好好的呢。
“那他们怎么都说我一天到晚疑神疑鬼的?”她爸又问。
我笑着说:“你肯定是受战友的影响,其实就是人生无常,也不用太纠结,还有更年轻就出这种事的呢,你看华为公司里,三十几岁出意外的有的是,所以不用紧张。”在我俩聊天的时候,古丽母女俩边收拾边竖起耳朵听,生怕我再不小心说走嘴,把那几个关键词给带出来。
古丽的爸爸似乎有些认同:“可我还是不能接受,好端端的怎么说走就走了呢?之前什么事也没有啊!”我俩东一句西一嘴聊了半天,我始终都在开导他,说人其实是很脆弱的,看起来个个不错,说不定什么原因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是的,”古丽的爸爸点了点头,“前天我看到新闻,说上海有个人,居然是吃桂圆出的事。”我说那个新闻我也看过,他不应该把整颗桂圆吞进去,不小心噎死的。我刚说出口就后悔了,古丽母女俩也全都惊呆。
古丽爸爸瞪大眼睛:“你说是噎死的?”我连连摆手否认,他一把用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大叫着:“你说是噎死的!噎死的!”我被他掐得直咳嗽,母女俩也过来拉,但古丽爸爸很强壮,居然没拉开,一直重复着“你说是噎死”这几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