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行德有些呆了。他是过来人,这般情态,是十分熟悉的。虽不知前因,心中却有所悟,赵行德反而浮起一丝愧疚,字斟句酌道:“赵某已有家室,蒙殿下的垂青,却是福缘浅薄,无以为报了。”他抬头四处看看,左右无人,连刘文谷也不知退避到何处去了。他心中稍定,但愿不会生出流言蜚语,玷污公主殿下的名节。
“我知道,”赵环脸颊浮现出两团红晕,她抬头望着赵行德,“父皇有皇后,也有我母后。李夫人是你的发妻,我会谦让,不和她争宠的。”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刘光世将军月前还上表,给他另外一个妻子请诰命,皇兄朝廷也答允了。”她的声音细如蚊蚋一般。
“那也是妾室啊,”赵行德叹了口气,看着赵环,“赵某已有妻室,按朝廷的法度,不可再娶妻,至多只能纳妾。我大宋的公主,焉能为人妾室?”他说这话的时候,仿佛一道清冷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背,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大木兄有言,饮食者,天理也,山珍海味而曰无处下箸者,是人yu也。男女夫妻者,天理也,妻妾成群者,人yu也。为人自律者,当存天理,而节人到此时,赵行德叹道,“赵某不敢称君子,不敢以一己之yu,耽误一个女子的终身。”
“嗯,可是,”赵环听出他话中决绝之意,泪珠在眼眶中打转,“可是我我”
“雨露润泽大地,便不能如泉水般注满一池。每一个女子,都要有人去去细心呵护,守护的。不要像飞蛾扑火,将心事托付给薄幸之人。”赵行德想起了另一个女人,心中的愧疚更甚,语气也变得更加温柔,有些怜爱地看着赵环,“殿下所垂青的,兴许并非赵某这个人,而是一种情愫。深宫寂寞,就是一幅画,朝朝暮暮陪伴在身边,也生出眷恋之意了。这情愫就好像一件华美的衣服,只是披在赵某的身上而已。殿下将赵某当作亲近之人,赵某铭感于内,却不能假此行焚琴煮鹤之事,徒令明珠暗投,误人终身。殿下不要怀疑,在前面还有更好的人,你可以把这件衣服好好收藏起来,将来也可以把它披在真正能够付出忠诚,永远保护殿下的男人身上。”
赵环低着头,胸口微微起伏,拼命忍着泪水。赵行德说完以后,等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强作笑颜,嗔道:“你说那些,我都听不懂的。”赵行德叹了口气,如何看不出来,他也沉默了下来,有的事情,说得太多,是过犹不及。
过了一会儿,赵环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重新将心绪埋进了心底。再次抬起头来时,她迎上对面关心的目光,低声道:“多谢赵先生了。”赵行德微笑着摆手道:“什么谢不谢的,你不是认识我很久了么?”赵环点点头,眼眸恢复了神采,笑道:“是啊,十几年前,我就认识先生了,一直很想让赵先生陪我出宫去玩呢。”她眨了眨眼睛,浅笑道:“赵先生,你是否愿意小女子陪你出去透透气,了却一下心愿呢?”她俏脸红晕,仿佛涂了淡淡的胭脂。
赵行德被软禁得久了,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又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过,这可能么?”他的眼光落在院墙上,虽然看不见,但到处肯定都是有职方司的军兵守卫的。赵环随着他的目光看去,流露出恍然的神色,神色微黯,心中又泛起同情。
“皇兄和陈相都知道,”她走近一步,低声道:“我还会来探望先生的。说不定”她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身匆匆而去。赵行德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花树掩映的红墙绿瓦后面,自己踱步回到适才安坐发呆的地方,经过赵环这一打扰,刚才那种萧索寂寥的感觉经一扫而空。赵行德摇了摇头,放下满怀心事,拿起一张强弓,在院中对着靶子,一箭一箭地射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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