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炮垒丢失,一定要治斡尔帖的罪!”
萧塔赤坐在铺着虎皮的长凳上,垂首看着满面怒容的耶律恕。
萧塔赤并不关心耶律恕告状的内容,蔑尔勃人以血还血,在萧塔赤看来并没有什么大错,只不过斡尔帖这个莽夫选择的时机不对罢了。若是旁人,杀了也就杀了,但耶律恕乃是契丹人中少有精通火炮的军官,连耶律大石都记得他的名字。萧塔赤盯着他的脸,目光十分凌厉,耶律恕不自觉地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炮垒丢失,同时丢掉的还有河间辽军一多半重炮和火炮手,没有人承担责任是不行的。他硬着头皮来状告斡尔帖,也是不得不为。
一个时辰的苦战,中心炮垒丢失,宣告辽军在河间城外苦心经营的营垒防线告破,除了蔑尔勃骑兵外,步军和炮营都损失惨重。河间的辽军步卒大部分都是奚人和宋国降兵,战斗意志十分薄弱。在反攻炮垒的时候,辽军步卒成群地崩溃,军法队的弯刀都阻止不住他们的逃跑。宋军巩固了防线,将在炮垒上架设起重炮,河间的城墙根本挡不住多久。今天这一场战斗,可以说决定了整个河间之战的胜败。而从战场局势看,如果不投入蔑尔勃骑兵强行冲击炮垒的话,辽军步卒要夺回中心炮垒是毫无希望的。
“斡尔帖行事莽撞,我会抽他鞭子的。”
萧塔赤站起身来,拍着耶律恕的肩头,安慰他道。耶律恕身子僵硬,看着他紧张的样子,萧塔赤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回头对其他辽军将领道:“我们守河间半个月,和宋人血战数场,大炮、将士折损近半,宋军来势汹汹,如果再苦守下去的话,不但河间保不住,将士们恐怕也保不住,地方丢了不打紧,将士们要是折损了,就再也活不过来。对皇帝陛下来说,勇士比土地更加重要。”他毫无芥蒂地挽起耶律恕的肩膀,看着众人道,“这里河流纵横,土地松软,不利于骑兵奔驰,在河间与宋军前锋决战,是拿我们的短处去碰宋军的长处,所以,我觉得,与其死守河间,不如趁着宋军立足未稳,退往雄州再做打算,你等以为如何?
耶律恕抬起头,吃惊地看着萧塔赤。
河间辽军损失近半不错,但是,河间辽军主力,一万蔑尔勃骑兵几乎分毫未损,对宋军并非没有一战之力。耶律恕的喉头动了动,低下头没有说话,其他辽军将领也没有反对。
萧塔赤是萧后爱婿,又深得耶律大石的器重,当初北院将他放在河间前线,萧塔赤老老实实就来了,而且在河间城外摆出深沟壁垒的样子,众将都以为他要死守河间城,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萧塔赤压根儿就没想困过守河间城。正是因为不愿意被宋军围困,他才将防守的重点放在城外凭借地势修筑的营垒,城外的防线一失,萧塔赤便毫不犹豫地准备撤退。
“谁要反对,谁就留下来守这座孤城好了。”萧塔赤沉静地看着帐下辽军将领。
没有人反对,萧塔赤的威严,已经深深渗透进了河间辽军每一个将领之心中。
哪怕他明摆着保存蔑尔勃骑兵的实力,在河间,也无人敢提出异议。
将领们更没人怀疑,萧塔赤绝对说得到,做得多。他们只能尽量避免自己的损失。这时,有一些将领心下甚至松了口气,萧塔赤做了决断,大家不用在河间与宋人死打硬拼了。契丹人、奚人都不喜欢被动守城,宋国降将更没有死战的决心,于是,撤军之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不激怒宋军,辽军是静悄悄的趁夜撤退的,也没有放火。直到第二天拂晓时分,斥候试探接近辽军第二道营垒的时候,才发现对面已经空无一人,河间城门大开,幸存的百姓见宋军骑兵入城,无不欢天喜地相迎,斥候稍一询问,便明白了辽军动向。
“张大人,辽狗人撤了!”斥候一脸惊喜,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问道,“要不要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