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赛饕餮把滋滋冒热气的梅关祭牛嫩片分到两个小碟上,由领班亲自奉上给林小麦和麦希明。领班特意提醒:“请两位客人用筷子卷起牛肉片,稍为擦一擦旁边的盐石来提味。用的不过,其实梅关小黄牛运动充足,饲养精致,肉质香浓不散,口感细腻不柴,更带着淡淡梅子香,更建议不擦盐来品尝。”
林小麦依言卷起牛肉片,看着那牛肉像上好洁柔卫生纸般卷在筷子上两三层,稍稍抬高筷子,牛油滴落到玫瑰色的盐石上,转眼被盐石吸收,正三反三抹上味道,一吃之下果然味蕾炸裂。
林小麦眉开眼笑道:“妙啊,这块盐石……其实不是盐石,而是用藏地地下古海洋的提纯盐,加上玫瑰晶露来炒制,以高科技重新压制成盐石的模样。以盐石来取味,说起来也是山里人的智慧……咸为百味之首,三天不吃盐,走路两脚颤。但是在山里,人们获取盐的渠道不容易,你从前的猎人也好,现在的进山拾山货的山客也好,都会随身带一小块盐巴、盐石。这种老习惯,如今在一些山区山民处还保留着。”
脸上忍不住挂上了淡淡的自豪,领班适时解释:“女士说对了一半,这块盐石,确实像石而非石,用的仍然是古海盐。不过……并非压制而成,而是用实验室设备,3D打印出来的。”
林小麦震惊了:“3D打印,那可超出我的想象力了,真的很棒!”
她朝着赛饕餮一比大拇指,赛饕餮礼貌地朝着她微笑了一下。
也吃了一口那入口即化的牛肉,麦希明说,“香浓满口,软嫩适中,只可惜产量太少。既然北海道和牛也都能够做到产业化养殖,为什么这么好的牛肉不做产业化?如果作为一种高端食材来进行推广,应该也不会缺乏受众吧?”
林小麦慨然道:“老板,不是没有人做过产业化,实在是黄牛性情暴躁,难以圈养,成本过高。从前去梅关,你知道多难么?瘴疠丛生,人迹罕至,盘山公路弯弯曲曲,一边是不见底深沟,另一边是黑黢黢的深山老林……那地方还是蛇窝子,世界上最毒的蛇类,那山林里生活了好几种。那蛇挂在树枝上,远远看着就跟个树干子似的,走近了给你来一口,阎王难救!”
领班笑呵呵地说:“靓女这么后生,知道得却多。对呀,其实我就是梅关本地人,我们那地方从前很难走的。不过在十几年前就全部修好了高速了,每个县都通高速,这几年直接村村通水泥路。否则我们那边的梅关小黄牛,也没机会走到省城啊!”
麦希明说:“如果是杀了之后运输分解肉,那就做不到新鲜了吧?”
领班微笑道:“不好意思,客人,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片刻间已经好几片牛肉下肚,林小麦说:“老板,一般他们都是几家合伙买一条牛,到了地方现宰再按照各自的分子来分的。属于中小餐饮行老板之间的老合作模式了……对于一些稀有品种食材来说,这是最划算的。不过也要讲究彼此信任和默契。”
麦希明说:“既然是合作,自然要落到合同和文件上……”
话音未落,林小麦忍不住噗嗤一笑:“过去文盲率高达九成以上的时候,就有这套合作方式了。那会儿勤行里的人,十个里面有八个不识大字的,怎么签文书?凭的是平日为人口碑。我爸跟我说,从前好食材难得,有次海上来了一条丈二长的大鱼,好几家酒楼都想要收了。捕鱼的船家索性吊高来卖,还引来三四个酒楼斗气斗菜……最终是‘通天鲜’酒楼赢了头彩……因此声名大噪。”
“又有第二次,船家又捕获了大海斑,和通天鲜同一条街的四海楼老板就找通天鲜老板商议,想要合伙吃掉那一船海斑,那会儿四海楼因为得罪了大人物,生意几乎做不下去了,谁都不敢帮他……通天鲜老板客气回绝了四海楼,就在四海楼老板自觉走投无路,关上门等上吊的时候,通天鲜的伙计从后门给他运来了半船货……不光如此,通天鲜老板还出面摆了和头酒,四海楼因此起死回生。后来洋城快解放了,通天鲜家大业大,成了溃军败卒们抢劫的目标,四海楼老板手里擎两把菜刀守在通天鲜店门前,算是报了这场恩……建国后,两家店都成了国营店,两个老板都成了顾问,一辈子有来有往,成了通家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