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正在拆除祠堂梁柱上的红绸,低着头却还不忘用余光追着宋韫,心里憋了一肚子闲话想找人攀谈。
齐胤看不见,但能感觉周围低沉压抑的气氛,低声对宋韫说:“按照规矩,帝王驾崩,民间亦要守国丧。少则一年多则三年,期间不得婚娶。齐俦这不孝的小兔崽子,将国丧压减到半年。这才出国丧几天,许家就急着办喜事。”
宋韫也觉得奇怪,许贞才十八岁,和屈饶差不多大。刚刚考中举人,不搏功名着急成婚做什么?
进了卧室,宋韫不便到床边看望,便隔着屏风问候:“元丰弟弟受苦了,此时感觉好些了吗?”
这种客套话本身也是废话,那物件齐根没了,还能怎么好?
许贞气若游丝地谢恩。其母本来哭得几乎昏死过去,听见太后来了,赶忙膝行来到宋韫面前叫道:“求娘娘为我儿做主啊!定要狠狠惩治那小贱人!我儿受的苦,要他千倍万倍偿还!”
许贞和许思都被许夫人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便齐声道:“不要在太后面前胡说!”
宋韫一听,满心疑惑:“夫人是知道何人对元丰行凶的?”
许夫人红着眼眶,甩开来拉自己的丈夫:“怕什么!娘娘在此!万事有娘娘做主!那个小贱人不过名头上是州牧的义子,实际送人亵玩的玩意,就算剐了他又有什么大不了!小贱人,勾引贞儿不成,竟害他至此,我恨不得——”
许思捂着妻子嘴把人往后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许贞也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拖着一地血迹来到宋韫面前叩头:“太……太后!表姐!我娘她惊吓过度说了疯话,行凶之人我们会自行追查,就不劳……不劳娘娘费心了!”
许贞强撑说完这番话,伤口血流不止,痛得昏死过去。
许思好不容易让哭闹不止的妻子闭了嘴,又让下人把儿子抱回床上。
这样折腾下来,他两鬓花白的头发被汗水湿透了。
许思对宋韫赔罪道:“家中乱成一团,臣妻失了心智胡言乱语,污了娘娘视听。”
先前许夫人指的分明是屈饶,难道真是他指示裴龙斩动的手?可若真拿准了是他,许思和许贞为何都慌忙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