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响,只听到南宫鸿鹄冷声道:“我可以遵照卫大人的裁决。只是,杖责一百,必须由我的随从侍卫行刑。林安远,心思狡猾,惯会弄假,说不得就买通了你大理寺的差役,在杖责中动手脚放水,我信不过!”

    “这,大理寺从未有如此先例。”王少卿为难地道,心中却知,南宫鸿鹄说的不假。

    “那就自此开始吧!”南宫鸿鹄淡淡地道:“执刑其中的猫腻,大家都心知肚明,无须我点破!若是我的这个要求也不答应,那大理寺也不必审判了。”

    他目光一一扫过上坐的众人,其中震慑之意分明。林安远被他那鹰隼一般的目光逼视着,不由得心虚地后退了一步。

    南宫鸿鹄微微一笑,垂下眼帘,声音清扬平静:“我在北燕,自小就随父领军,在军中颇有几分威望,南宫家对江湖上的朋友也向来宽厚。我无辜受难,大理寺若是执意维护凶手,只怕,”

    他右手运劲,捏碎了轮椅的木把手,慢慢用衣袖拂开木屑:“有急公近义的豪杰会为我打抱不平,出手杀了林麒。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就抱歉了!”

    “因此,林御史和大理寺不妨派出人手,寸步不离地保护好林麒。林麒可是林大人的独子,比我金贵得多。我父王还有嫡子,庶子就更多了!”

    他用一只手手撑住头,俊朗的脸上满面忧虑之色:“可是,只有千年做贼的,却没有千年妨贼的,林大人和卫大人千万要小心啊!若是林麒真出了事,我丑话说在先,和我是无关的。到时你们若上门来怪罪查问,别怪我翻脸无情!”

    林安远心中剧颤,顿时全身发软。卫奇等人也眉头紧锁,面面相窥。

    南宫鸿鹄这番话的含义,谁都能听得出来。你若是不给我公道,我就自己来讨!可对上南宫鸿鹄那淡漠冰寒的双眸,连卫奇都有些不自在,还夹杂着惋惜之情。谁遽然遭遇这般惨变,能心平气和?

    说不出指责的话来!可是,大家知道,以南宫鸿鹄目前愤恨的心态,这番威胁之词绝对有可能变为现实。可他下手,必定是很隐蔽的,让你寻不出真凶。说难听话,真派出死卫杀手,等你找到线索,人家说不定早就远走高飞了。就是逃不了,杀身成仁或者灭个口,还不容易?还可以宣扬出去,是仗义行侠,打抱不平,可那不啻往中周朝廷和大理寺脸上扇一记重重的耳光!

    张侍郎凑过身,低声对卫奇道:“卫大人,不如答应了南宫鸿鹄的要求吧。他答应遵从中周的法律,就不损朝廷颜面。至于林麒,”他不屑道:“小小年纪,心思歹毒,合该此报!”

    林安远眼见张侍郎对着卫奇窃窃私语,料知这是在劝说卫奇。见卫奇面色犹豫,心急如焚。杖责一百,听上并不太重,可要看是怎么执行的。买通了行刑人,一百杖打完,看上去血迹斑斑,可不伤骨骼,只皮肉受苦,抬回去养个把月就好了。可若是让南宫鸿鹄的手下动手,能做到表面伤得不重,却内脏尽碎,再无生理!

    林麒是他独子,他如何能舍弃?就是他肯,夫人也断断不从的!宁国侯那里

    林安远再也忍不住,急急上前,对着南宫鸿鹄和卫奇深深躬身,声音哽咽:“小王爷,卫大人,犬子不肖,我之过也!请看在他年岁尚幼,身骨未长成,饶过他一次!他,他经不起小王爷的杖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