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两家议亲,他都没有和未来岳家攀谈之意,足见这婚事,他是奔着“公事公办”的打算去的。
如意见孟芫兴致不高,还当她嫌自己聒噪,收声站在阶下,却于不经意间,发现北边正院阁楼的窗边站了个人,正一瞬不瞬盯着她和孟家姑娘的方向。
再一细看,竟是换了身常服的慕淮。
如意一个没忍住,喃喃出了声,“侯爷?”
慕淮就站在正院阁楼的窗畔。
斜前方,是祖母顾氏院子的一角,四周是雕漆画彩的轩廊,门口藻井上攀爬着欢喜藤的枝叶,直探向落林寺高僧加持过的八重金莲彩绘。
夏日里燥热,慕淮有时在楼下书房办完了公务,会立在此间,看张婆子带着几个帮手搬搬抬抬——她们将打了蔫的盆景移出去,再替换上鲜妍的来。
偶尔,祖母也会亲自过来,持了缠红的剪子修理花枝,看见他在二楼观望,笑上一句“要看就大大方方下来,亏你如今做了侯爷,越发活回去了……”
阖府上下,及至朝野内外,哪个听见他慕太岁的名号不是闻风丧胆,也只祖母会用这般宠溺的语气同他说话。
他便仿佛回到了父兄皆在的时候,哪怕一时顽劣,捅出再大的娄子,也有祖母护着。
而至如今,他成了家中唯一的男丁,为了守住侯府,守住祖母这一室安宁馨和,他便是入了刀山火海、受了再多诟病都无所谓。
可是近来的梦里,所兆不吉,三思堂满目的花枝竟一片颓败,还有手持明戟的金乌卫推搡着仆人往门外赶……
那景象颇为真切,以至于他醒来时还带着盛怒。
……
今日到了阁室,其实没甚公务要理,慕淮本来是在等着小厮寒星将他出门的细软备好,再同祖母辞别,便要出个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