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琳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当时她刚下公共马车不久,正在公寓附近的面包房外排队,准备买些打折的剩面包当晚餐。太阳尚未彻底沉入港区西方的海平面,炼金路灯也还没点亮,正是街上照明最差的时刻。
接着队尾传来了争吵声。神经紧张的希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看到两个水手打扮的男人正在互相推搡。发现争执与自己无关,她暗暗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她和跟踪者对上了视线。
那人靠在大街另一侧的栏杆上,穿着一件不入时的厚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檐帽。他们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男人立刻转开了脸。
半小时之前,她在公司附近的公共马车站见过这个人。当时他也在有意无意地偷看她,但那个时候希琳身边还有别的姑娘,所以没有放在心上。
之后他们上了同一辆马车,不过这个人的座位离她很远。希琳下车时,这个人还留在车上。
现在看来,他一定是故意那么做的。只要比她晚一站下车,就能让她放松警惕。希琳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她的,但如果刚才她没有回头,现在肯定还被蒙在鼓里。
恐惧攫住了她。她感觉呼吸困难,手心渗出了冷汗。
跟踪她的人一定和托马斯·恩德有关,她早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也许他从别的接待员那里问出了想知道的答案,最终把怀疑的范围缩小到了一个可以逐个排查的范围。说不定他已经锁定了她,只是暂时还没找到证据,所以雇人来跟踪她。
希琳知道自己很可能是在捕风捉影。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往往会夸大异常现象之间的联系。换做平时,也许她会说服自己镇定下来。但这次不行。这次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恐惧情绪,以及恐惧带来的生理反应。
她实在太害怕了,非得逃离这个人的视线不可。
双手开始发抖,希琳只好把它们紧紧贴在身上。她不能崩溃,现在还不能。于是她把左手按在胸前,做了几次深呼吸,终于勉强找回了一些思考能力。
那个人在跟踪她,至少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她必须先装作若无其事,以免惊动跟踪者。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他被逼急后会做出什么事……
而且现在她也没法采取行动。周围的环境对她非常不利。昏暗的光线是跟踪者的最佳掩护,他可以放心大胆地拉近距离,无需担心自己会惊动无关的路人。
但只要她能等到路灯点亮,形势就会逆转。港区的炼金路灯是几年前新发明的炼金产品,它们会在周围暗到一定程度后自动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