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虽常有横财,但在牧野县寸步难行,几近被赶出牧县。谢老爷为人吝啬,对下人刻薄,年轻时喜纳妾,纳了一房又一房,见谁年老色衰便弃之如敝履,绝情之至,因此引发一桩又一桩的血案。于谢老爷言,丧事便是喜事,清扫过后,旧人居瞬变新人房,从不问死人语。
小小年纪,谢春华便经历了亲手从水井里打捞出长发的恐惧,娘亲却只是冷漠一笑,拿木棍挑起来,像丢破布一样丢进火盆中。伴着张牙舞爪的烈火,谢春华见到火光之下那张美人的脸,扭曲到变形。
尽管身世不幸,谢春华终还是出落得亭亭玉立,眉眼如世外仙子,不染尘埃。那日,范明落一见难忘,追问了半晌,终究问出那是谢家的小公子,旁人还不忘相劝一句:“小爷儿,少与那种人来往,小心脏了爷儿的名声!”
许是眠轿晃晃悠悠的,太过惬意,谢必安才会闲到想起这些鬼扯的往事。缓缓睁开眼睛,看清弥漫着惨淡白雾的山路,预计着日落前,便可抵达幽冥地府交差。不料,一阵狂风不期而至,簌簌地将白雾吹开,紧接着落下数道黑影,横截在大道正前方。
唢呐声戛然而止,送丧队伍人头一张鬼符,全部被封定在空气中,迎来死一般的寂静。
“来者何人,竟敢挡老娘的去路!”柴姬大怒,重重拍轿。
来人身高八尺有余,浓眉星眸,一身绣鹤青黑长袍,肩宽腰窄,腰间悬挂着黑金腰牌,修长的手指扫过,“冥府”二字赫然在手上。身后的凶神恶煞黑衣等人,亦是地府鬼差。
“冥府――黑无常。”来人自报姓名,“奉第十殿冥王之命,前来捉拿违逆者柴姬,若有违抗者,杀无赦!”
“我当是何人呢,”柴姬回望眠轿一眼,“原是黑大人,如今寒酸成如此模样,我还当真认不得呢~~”
随后,柴姬一阵狂笑。
听到此话,谢必安也忍不住发出轻笑,眼睛弯起,羽扇扫过唇角,千娇百媚。躺在眠榻上,缓缓地说:“八爷,别来无恙~你我兄弟二人已有百年未见,今日重聚,就是来抢我的人么?”
“你的人?”范无赦不屑,“谢必安,你明知她是全冥府重拘对象,却姑息放纵,养痈成患,就不怕我向大帝参你一本?”
谢必安缓缓坐起来,抚摸着耳边的长发,一字一句地说:“八爷怕是忘了,你们十殿已是冷殿,冷殿谈何面见大帝?倒是我,在一殿冥王前随随便便一句话,八爷这条命,就像蝼蚁一样,任人宰割。”
谢必安嘴角浮起蔑笑。
“死又有何惧。况且,取我性命这种事,对七爷而言,不早已是轻车熟路?”范无赦阴沉的脸,也有了一抹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