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孩靠在车窗上,她明明很安静,宋嘉阳却像心头压满了石头,沉甸甸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透过后视镜,他看到夜晚的车水马龙在她的脸上折射出诡异又孤独的光。
宋嘉阳想起了从前。
那个四月与程延住了很久的老房子。
他第一次跟踪四月去到那个所谓的四月的家,那个连大门都没有的小区,穿过七歪八扭的弄堂,连车都没有空隙停。
矮矮的楼房,每幢楼之间的距离很短,站在那里能很清楚地听到隔壁马路的鸣笛,楼下的垃圾桶堆了又堆,隔老远都能闻到厨余垃圾的难闻气味。
他下车,听着楼下的阿姨讲着听不懂的上海话,扯着嗓子聊今天的菜价和邻里的闲话,然后看到他的妹妹朝她们点点头,一步一步地提着硕大的购物袋往上爬。
宋嘉阳看着楼道口,一个个邮箱挤在墙上,边上结着厚厚的蜘蛛网,两面墙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小广告,连抬脚踩着的楼梯上都印着“通下水道”这样的字样。
抬眼看过去,一楼的人家尽收眼里,每一扇门旁边是那家人的厨房,满是铁锈的窗框里倒映着一个人都嫌小的灶台,油烟的污渍爬满了楼道,混合着晚餐的味道扑面而来。
那里是一户户的人家。
是那么平凡普通却又认真生活着的每一家人。
可是他的妹妹,本该和他是一家人的那个人,正在一点一点地和另一个人在建立着那个名为“家”的联结。
宋嘉阳的脚步就停在了那里,他不敢再往前一步,甚至有些无措地、离开了。
一直到他带四月离开的那几天,他陪四月去那个小屋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也只是连人带车停在楼下,看着工人搬完了她的东西。
他到那时也没进去过那间小屋,他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