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湶州以后,杨一一行人跟着张土水,先是去了早年间整个湶州都很是闻名的南音乐团走了一遍。之前但逢有演出活动就必要亮相的南音乐团,到了新千年以后,居然沦落成了一个只有大猫小猫两三只的地方,总体而言给杨一的感觉,就是地方破烂,人心不齐,设备道具落后,剧目形式陈腐。
张土水还张罗着,让乐团里的人当场来了一出戏,不过重生男完全没有听出来,对方的演唱有资料中“苍凉萧瑟、低回婉转、荡气回肠”的感受,倒是半死不活的味道占了大多数。
“以前王金生市长在的时候,乐团那真是人才济济,不管谁看了,都要夸是盛况!现在啊,不行了……”
在湶州南音乐团的时候,杨一听得最多的一句,就是那些老人对早年间一位乐迷市长的回忆。不过他很清楚一个道理——越是回忆往昔,就证明回忆者现在的生活越是不如意,而湶州南音乐团的现状,无疑证明了这一观点。
离开了南音乐团以后,男生又在张土水的带领下,在湶州周边的县市乡镇好好考察了一圈,尤其是被誉为“南音穴”的浮桥镇。只可惜张土水老人口中,“人流不绝,弦音不断”的浮桥临江阁,杨一就只看到了前面一半,毕竟是闽东南沿海地带的小镇,江川富庶底蕴深厚,随眼看过去虽然不能用摩肩接踵形容,但也绝不少人,可吹拉弹唱的就没有多少了,偶尔看到三五个知天命年纪的老人,也就人手一把二弦或是三弦。至于南音里面最重要的洞箫和琵琶,那是压根儿就没影子的。
“基本上就是这样子了,这些老朋友也都是南音的爱好者,以前大家都是以家庭形式聚会,三五个人就能凑到一起唱一出。不过到了现在。有的人走了有的人老了,没有年轻人还想学这个东西……哎,老王你好,又过来走一圈?好好,你玩你玩,我带几个朋友也过来看一下……”
走在浮桥镇上。张土水还真是认识不少人,隔三差五就有人冲他打招呼,但老人脸上却浑然不见半分喜色,只有瑟瑟之意:“所以我也是看到中央台的节目了,看到杨董你的发言,然后又了解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情。这才想到要去请你帮忙。”
“这个忙,还真是不好帮啊。”杨一笑着摇摇头,觉得对方还真是太看得起自己了,因为南音这种闽粤的音乐文化,本身的受众就相对受到了一定局限,不可能和京剧以及昆曲那样在全国范围内都找到欣赏者,加上传统的音乐戏曲本身就算是“非主流”的东西。因此想要和推广昆曲一样,马上改变南音现在的境况,未免有些困难。
只是在央视做节目的时候,话都已经放了出去,而且现在南音又是第一个找上门的,杨一也不希望自己的第一仗就灰头土脸给输掉,因此感慨了一句后,转而用肯定的语气安慰道:“这样吧,我还要在湶州这边走一圈,张老先生你看。你还有没有更多的社会关系,介绍给我认识一下,比如之前南音乐团的情况还比较不错的时候,结下过善缘没有;又或者本地文联、音乐家协会、民间曲艺社团等单位的内部人士……”
……
一连三天,杨一都留在了湶州。只不过之前所考虑的路子似乎有些行不通,在这片土地上,喜爱南音的那些人,的确都是中老年,部分还掌握着一定的社会话语权,只是这些人的社会话语权用在南音推广上面,就全然是力有不逮了,没人会因为这些老一辈人的个人喜好和支持,就改变自己已有的兴趣爱好。
但好在这些天的调查过程中,男生倒是也发现了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东西,例如南音这个东西在本地的发展情况虽然不太好,可海外,尤其是由漳湶二地出走国外,最终汇聚而成的侨乡里面,南音却尤为流行,当然,因为国外不同的文化影响,这些海外华侨华人的后辈子孙里面,喜爱南音的也不算多,但这些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老辈人喜欢。
“你说,能不能把南音的受众,给圈定在海外人士这一块上面?”将近一个多礼拜的调查研究之后,男生对赶过来的胖子如是提议道。
“这个,行不行啊?这些人虽然对家乡的这些东西很感兴趣,但他们的消费不会向这边倾斜啊,顶多也就是给家乡的南音社团捐赠一些款项,可要仅仅只依靠海外人士的捐款,我估计很难维持这个民间音乐艺术的传承吧?就算是国外,也没听过有哪种艺术形式能单靠捐赠维持,更别说我们国内了。”罗戈有些不太看好地摇摇头,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杨一耸肩,倒是没有罗胖子这么悲观:“我又不是想要让南音和昆曲一样,能够适当‘变种’一下,依靠一些cos表演发展起来。国内这么多文化传承,真正能够进行商业化改造的,其实不过十之一二罢了,但很多东西虽然都没有商业价值,但真要眼睁睁看着它们消失,还是非常可惜的。其实一种文化形式的保留,除了民间的真心追捧之外,剩下来也就只有国家扶持这一条道路了,所以我现在的意思,是想要通过南音——侨胞之间的关联,让地方政府更加重视一些,只要撑到国家也开始注意民间文化的传承问题,也就没有我们阳一文化什么事情了,现在搞这个,也就是投入换名望,我个人觉得还是非常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