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够多,哪怕国营饭店里的饭菜价格非常昂贵,里头也坐了不少人,有正在吃的,也有空着桌子在等上菜的,大都是三三俩俩约了伴儿一块来这里聚餐,看起来非常热闹。
像阿宝这样孤零零一个人来的,倒是完全没有。
主要是菜价太贵,单独负担压力大。
服务员是个年轻妹子,看起来不到三十,留着齐耳短发,深蓝色的短袖领口露出一截红白相间的条纹丝巾,虽然只是一角,但却将死气沉沉的深蓝色带的鲜活起来,“吃什么?”
她往桌上丢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工农饭馆里的菜色,并不算多,只有寥寥十几种,但都是大鱼大肉的硬菜,以及简单却广受好评的下酒菜。
就算贺家前段日子才吃了猪肉,可全家九口人,一人一口,也分不到什么肉,阿宝越吃越馋,好不容易来了趟县城,又坐在这么大的饭馆里,不吃得好些,都对不起她炒了一整天的瓜子儿。
“糖醋桂鱼,土豆烧排骨,一碗大米饭!”
服务员在点单本记下,写完还看了阿宝一眼,有些吃惊,“一共三块九,肉票五两。”她说完,看到阿宝愣了下,心中门儿清,“没票加一块钱。”
早几年到国营饭馆吃东西,钱跟票必不可少,但从去年国家允许普通人做买卖后,不少限制也都跟着松动起来,很多吃公家饭的人钻空子,特别是这种生意好的国营饭店,做起生意也灵活很多,大赚特赚。
“好贵。“阿宝吐了吐舌头,小声咕哝。
她上午带了三十来斤的瓜子儿来卖,可一碗二两才三分钱,一斤也就一毛五,三十多斤算下来最多挣不到六块钱,这没带肉票就得多花一块,相当于白炒了两三锅瓜子呢。
“没钱?“服务员低头打量阿宝,别看她年纪轻,但高中毕业就在这上班,也已经干了六七年,算是熟练工,每天能看到上百个客人,这么日复一日练下来,眼睛毒辣的很,扫一眼就看到阿宝领口上缝过的痕迹。
这恰好是夏宝珍跌落山崖划破的那件,修修补补不少地方,虽说针脚细密,还缝了花针,但总归是能看出不一样来。
确定了阿宝没什么钱,服务员的态度也渐渐不耐烦起来。
正好门外又走进来三个男人,穿着工装,明显是下班休息的工人,她拍着桌子催促,“吃不起别占着座儿,还有人等着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