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兴十六年,六月初八,余山村外的山林间草熏风暖,早蝉聒噪,直叫人心烦意乱。
他觉得自己就要死了。
初夏午后的阳光被茂密的枝叶染上翠色,令树下穿着玄袍的年轻男子半眯起眼眸,调整着迟滞粗重的呼吸。
略微抬起的身躯再次砸在地上,他发出一声苦笑,努力克制着不让那声闷哼脱口而出。
这次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他身侧的泥地濡染着大片暗色湿痕,看上去应该是尚未来得及干涸的血液,依然在毫不留情地蔓延扩张。
离他身子几步远,便是一道断崖,崖边遗落着一把沾满血迹的九环金刀。
玄袍男子素来不喜用刀,他用的是剑。
那柄在往日搏杀中从不离手的长剑,现在随他一同安分地躺在地上。
周遭有股独特的浓郁腥味在肆意飘散。
疲惫莫名上涌,身体似乎彻底脱力,知觉开始丧失,就连流血不止的伤口也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周遭一寸寸地黯淡下来,他想要闭上勉力支撑着的双眸,耳边忽地响起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别是循着血腥味而来的野兽才好。
男子残存着一丝警觉,用尽全身的气力就只能堪堪握住长剑而无法再度举起。
太阳穴处传来剧烈的抽痛,男子的眼睛彻底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