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春三月,瑶楼的栏杆上探出几朵新生的泡桐花骨朵,被雨滴润得在春风中打颤儿。

    晋阳一向少雨,可今天偏偏落了一整天。眼看着窗外雨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小桃不得不站起身来,去伙房接热汤和澡豆。

    今晚明月坊歇业,本来休息该是件高兴事,但走到门口,她心里却生了一丝怨怼。

    “姑娘,妈妈和其他姐姐都走了。”

    她望向无动于衷的越盈,痛心疾首:“姑娘呀,你就一点不怨?”

    “我怨什么?小桃,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进宫没什么兴趣。”

    越盈歇在榻上,看着她笑,素手拨了拨自己匣子里的铜币。听到金属碰撞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她愉悦眯着眼,像只被逗舒服的猫儿。

    屋内美人身上只披了件薄衫,轮廓高低起伏,凸显出娇媚的身段。此刻她懒懒抬眼,露出半张芙蓉面。内室光线不足,可她娇嫩雪白的肌肤恍若衬得灰扑扑的幕帏也变得明艳了几分。

    她越美,小桃就越愤懑和遗憾,于是说话也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姑娘难道没听到越情姐姐说,等她今晚进宫攀上贵人了,要回来坊里把你买回去做丫鬟。”

    她这话惹得越盈失笑:“越情还没那本事。”

    小桃不知道越情到底有没有本事,但是她知道自家姑娘一点也不在乎。

    小丫鬟捶胸顿足:“当初消息一下来,妈妈首先属意的就是您。要不是姑娘把机会让给了越情姐姐,如今该是您进宫出风头,又哪里轮得上别人哩?”

    她愤愤不平,越盈却很淡定:“你也不想想,我们这种贱籍的,就算是被贵人看上了,那也做不了正经的妻,充其量只能做妾。”

    她懒洋洋地:“做妾又有什么好?天天看人脸色,全依附男人。一不小心惹怒了贵人,别说富贵,怕是连命都保不住。”